这些力量拼凑在一起,理论上是能够形成平衡的。实际上,由于很多反对整合运动的组织和个人除了反对的立场之外对未来完全没有自己的构想,他们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陪衬。
政客的斗争以政绩为评估标准,而这场决定巴西未来命运的战争之中唯一的评估标准是战果。虽然共和军仍然对其士兵进行统一指挥,不同部队的人员背景(主要是指挥官的身份和部队改组之前的基本状况仍然无形中影响了不同派系的话语权。更多的胜利意味着更多的权力,同时也意味着特定行为模式的胜利。
处于漩涡之中的科斯塔少将显得尤为尴尬。对于传统派人士来说,他实在是太激进了;在真正的激进派那里,他看上去又像是个投机分子。奇怪的是,先前共和军多次起义受挫、面对着随时被联邦军挫骨扬灰的强大压力时,明显的内部矛盾没有出现;后来共和军在巴西东北地区大规模扩张、连续数次击败联邦军的讨伐时,内部不同派系的关系也显得相对融洽。偏偏到了长期对峙开始之后,被压制了许久的冲突才一次性地爆发出来。
“我们应该庆幸激进派没有试图派人接管我们的部队。”麦克尼尔试图把问题说得更简单、更令人乐观一些,“如果只是需要打赢几场战役来为科斯塔将军争取到战争委员会的信任、为他背后的那个相对温和的派系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我觉得这种程度的风险是可以承受的。”他见卡尔多苏上校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连忙搬出了先前圣保罗起义军的一些错误决策来为自己辩解,“长官,您也应该很清楚,当时我军拼了命地往里约热内卢方向进攻可不是只为了恢复宪政的。”
“唉。”卡尔多苏上校摇了摇头,“谁不明白呢?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地面对同样的现实,麦克尼尔。”
“但情况和南方战事处于相持阶段时几乎一模一样。”奥利维拉中校无意中暴露了自己在这方面的丰富经验,“你主动在时机还不成熟的时候去强攻,就要送死;你不去打呢,别人总有一百个理由说像你这样无能的指挥官应该被换掉,然后别人带着你的部队再去送死……没什么区别。”
“听起来您也做过类似的决策啊。”麦克尼尔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奥利维拉中校的脸色马上也变了,“……不开玩笑了。长官,情况或许没有奥利维拉中校说的那么严重,但目前我们确实要在两种困境里选一个危害更小的。没错,战事进入了相持阶段,两军在南线都没能取得什么进展,这时候我们贸然地去打破平衡并不明智。至于我们所面临着的另一个风险是否值得我们主动出击,那就要看激进派干预战事的概率有多大了。”
卡尔多苏上校指了指麦克尼尔,那意思是要麦克尼尔直接说结论而不是把选项摆出来让别人挑。
“我不能代替您在这件事上做决定,哪怕只是提建议也很不妥当,因为您和我的处境并不相同。”来自合众国的志愿者仍然保持着他的谨慎,“第一,最终结果要看科斯塔将军和战争委员会商议后的新方案,我们能做的是服从命令并象征性地表明自己的支持;第二,是否主动进攻,对您来说区别很大,但我还有许多和我一样的士兵是不必担心自己突然被调离岗位、接受审查的。被指名要求按军法处置,是指挥官的特权。”
“那就还是主动出击吧。”奥利维拉中校苦涩地笑了笑,“想不到来到北方也一样。”
“麦克尼尔,把各项事务安排一下。明天开会的时候和大家说明……跟本地居民的交接工作、跟友军的交接工作,一定要办好。”卡尔多苏上校反而松了一口气,“大家把问题简单总结一下……”
麦克尼尔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大半。他独自一人站在夜空下,满天繁星点缀着漆黑一片的星空。耀眼的白色,厚重的黑色,还有令人不安却永远燃烧着的红色,构成共和军象征的三色旗一刻不停地推动着他们前进、奔赴下一个战场。面包、土地、自由的口号,听起来庸俗而且老套,而只有历史才能证明它和上帝、祖国,家庭之间究竟是哪一个更能贴近巴西公民们的真实需求。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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