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麦克尼尔所料,当宪兵队把情况上报之后,第9空降师立即组织了紧急会议。鉴于这名叛军间谍声称叛军在孟加拉地区建立的组织网络伴随着大量难民的涌入而渗透到印度境内,全师上下一致同意向新德里和柏林发送报告要求立即对印度东北地区(或至少是西孟加拉实施戒严。
师长安东·冯·巴赫(antonvonbach中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贵族军官,头发白了一大半,两眼高度近视,戴着一副厚度堪比啤酒瓶的老花镜。有人说他摘了眼镜之后估计连会议室里的幻灯片上最大号的字体都看不清。副师长马丁·里希特(martinrichter少将和参谋长路德维希·洛赫(ludigloch中校分别坐在左右两侧,以下则是三个空降旅的指挥官和其他依重要性依次排列的军官和士官。这么多人挤在会议室里,把他们的脸认清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敬陪末座的约阿希姆·汗少校是会议室里唯一的印度人,而麦克尼尔干脆没机会进这个门。一下午喝了不少红茶的青年军官郁闷地听着老眼昏花的师长读着条理不清不楚的报告,心想得快点找个机会让洛赫中校讨论叛军地下组织网络的事情。可惜他的上司似乎还不是很着急,以至于没机会发言的约阿希姆只好试图通过研究数独游戏来打发时间。
“除了要时刻关注东北地区的叛军活动情况、积极支援友军对叛军作战单位进行打击之外,还有一件事值得我们重视。”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和洛赫中校互相使了好几遍眼色的里希特少将才终于提起了叛军和难民之间的联系,“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叛军在难民之中建立了一个代号为灰色乐队的组织,他们计划以这个组织作为依托向印度北部、中部地区渗透,从而突破我们对西里古里走廊一带的封锁。”
“拙劣的模仿。”巴赫中将咳嗽了两声,隔着厚厚一层眼镜片审视着表情千差万别的下属们,“我当年上街杀nsdap的时候,他们还在英国人统治下当猴子呢。”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军官们唯独在嘲笑nsdap这件事上能获得不少共识。趁着气氛稍微变得宽松些,约阿希姆大胆地建议长官主动和当地的印度相关部门沟通以便建立一个更为坚固的防范机制。他不顾其他人的笑声,字正腔圆地对长官说,过去德印各机构对付印度东北地区叛军时各自为战甚至由于担心其他部门争抢自己的业绩而故意释放假情报是导致叛军在十几年里越杀越多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这其实是无法避免的。”远在会议室之外的麦克尼尔开着吉普车,对身旁的博尚说着自己对印度问题的见解,“自由印度军和德国的国防军一样,是能够影响到国政的强大势力。当军官们试图把自己的权力和地位直接交给子女时,壁垒也就形成了。”
“印度的情况,咱们谁都管不了。”博尚劝麦克尼尔不要多管闲事,“英国人用了好几代人的时间都没做到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去妄想了。”
“我没说我要改变印度,而且我又不是印度人,犯不上为了别人的祖国而劳神费力。”麦克尼尔说这话时好像忘了他在上一个平行世界为了巴西人的未来而奋战到最后一刻的经历,但他当然可以把那解释为间接地为合众国的未来考虑,“先不说印度人将来要怎样,我只是不希望有什么世界大战爆发而已。互相保证毁灭有时候会管用,但我们的世界还有其他几个平行世界里也还是有第三次世界大战乃至第四次世界大战发生。”
“所以这就是你开车出去对难民做调查的理由?”博尚只觉得啼笑皆非,“没什么,我绝对支持你,真的。过去有国王因为马蹄铁上少了个钉子而失掉了一切,也许危机就藏在我们从来没注意到的地方。”
麦克尼尔会经常开车离开基地、到外面去巡逻或接应前来为他们提供物资的友军又或是遭遇了意外的印军。参谋连需要想方设法为参谋部和指挥部提供必要的支持,这是他能三番五次找借口跑出去散心的主要原因之一。附近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就连印度人也不见得比他更了解这里的一切。
路过一条铁路线时,麦克尼尔不得不把吉普车停下来,以等待恰好从他们面前通过的火车经过。他的视线捕捉到了趴在货车车厢上的上百名印度人,这些人以叠罗汉的杂技姿势把自己固定在火车上,以便跟随这辆本非客运列车的货车驶向远方。麦克尼尔本想告诉对方下回记得买车票,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别人有别人的难处,他没必要多管闲事或自作多情地施舍一文不值的同情。
“印度人耍杂技的本事确实高明。”待火车离开后,麦克尼尔重新开动了车子,“可他们的运气确实不好。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在我来这里之前,印度地区还有着全世界最后一片事实上的红区。”
“我没去过印度。”博尚摇了摇头,他对麦克尼尔的描述不是很感兴趣,“那地方确实够混乱,而且你也明白红区后来成了变种人打游击的地方。对了,他们——”
“还在打游击。”麦克尼尔白了他一眼,“我们有过许多机会把他们导向正途,但这些机会都被我们浪费掉了。所以,在我确认我们已经失去了机会之后,我不得不执行上级的命令。”
“实在令人遗憾。”博尚也表示惋惜,“那几年里我听说变种人自愿搬迁到红区就觉得情况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