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3:二分时(1
身为彼得·伯顿的好友兼生前的对手,卡萨德关注着伯顿的一举一动。这不仅是因为好奇,也不是出于对伯顿的关照,或者说卡萨德不必也不愿去为伯顿的人生而担忧。那个在一生之中无数次地逃避了风险却最终还是免不了沦为炮灰的男人有一套自己的处世哲学,就连在团队之中见证过这充满苦难的时代的最终结局的麦克尼尔都无从说服对方。
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既是折磨也是乐趣。每当新的一天到来时,卡萨德都在期待着伯顿的新表现。无论对方取得新的成就还是误打误撞地丢尽了脸面,他都会将这一切忠实地记录下来,并在内心深处奚落伯顿好一阵。如果他的命运就是在魔鬼的操纵之下堕入火狱,至少要让伯顿比他先下去哪怕片刻。
“你已经通过自己的生意赚取到了常人一生甚至是其家族从古至今都无法积累出的财富了,可你仍然沉迷于此。”在卡萨德看来,伯顿的人生被享乐和获取更多财富填满了,以至于装不下其他事物,“看到你仍然精力旺盛,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不必在我面前这么说,我敢打赌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假的。”伯顿正在审阅一份文件,他对自己的事业真正在乎起来的时候也有着他人望尘莫及的专注,“有更多的财富、更多的金钱、更多的资源,就能去做更大的事业,就可以享受更多的自由。把视野放远一些,我还可以借此让更多人获得自由。”
卡萨德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他只是平静地对伯顿说,自己要去调查泰伦矿业公司的设施,在那之前他还需要从伯顿手中获得一些和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有关的情报。嘴上把合作伙伴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但平时从来不怎么在乎这些的花花公子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他叫帕克取来相应的文件,又让卡萨德提前把即将前去调查的设施类型和地点告诉他。
“这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任务,只是我自己的消遣。”阿拉伯王子接过帕克递来的文件夹,随意地打发掉了伯顿的问候,“我在调查猴子的流向……你应该知道的。”
彼得·伯顿听了,只觉得一头雾水。用印度地区的猴子充当医学实验材料,自然屡见不鲜,但像岛田真司那样大胆而完全罔顾伦理道德的家伙则更喜欢直接用人做实验。当然,岛田真司是否在研究过程中使用了猴子并不是伯顿关心的,他真正在意的是卡萨德之前从未和他提到过类似的事情。
团队之间不该有什么刻意互相隐瞒的消息,这是麦克尼尔定下的规矩之一。也许就连麦克尼尔本人都未曾认真地遵守过它,但它必须以某种形式发挥作用。
“那么,我建议你更谨慎一些。目前巴基斯坦方面需要有人在东孟加拉为他们维持一定程度的秩序,如果有人打破平衡,他们会很不……高兴。”伯顿紧盯着同样身穿便服的卡萨德,“幸好他们能完全掌控的地区不算太大,即便你遭遇了意外,我也可以尝试着尽快派人把你救出来。”
“事情没那么严重,伯顿。”卡萨德维持着僵硬的面部表情,即便是站在伯顿身后的帕克也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和你们不一样,我在乎的不是你们美国佬或他们德国佬的全球战略或是价值观,而是这片土地上那些虽血脉不同但和我有着相同信仰的兄弟姐妹们。”
“你现在还缺点攻击性,可能是因为你并不清楚在净土之民和孟加拉人当中哪一部分更值得你去同情和支持。”伯顿若有所思,他冲着卡萨德笑了笑,告诉对方只管放心大胆地行动,“不用和你为敌是我的幸运,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幸运。尽管去做吧,我替你做掩护。不必担心你收留在寺庙里的平民,我会照顾他们的,不就是多些支出吗?”
卡萨德木然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忠心耿耿地跟随在伯顿左右的帕克仍然保持着警惕,他不是信不过卡萨德的本事,但那家伙在赶来和他们会面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泄露些不知名的信息也并不是全无可能。归根结底,他们只是被迫紧密合作的准盟友而已。
一个在大多数场合下——甚至包括和真正值得信任的战友们见面时——都要变成另一副样貌的家伙不值得信任,至少帕克是这么想的。
“我记得他一直躲在寺庙里。”尼克·西摩尔·帕克走到刚被卡萨德关上的屋门旁,打开门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确认一切正常后才重新把门关上,“简直没法想象他是从哪弄到那些情报的,该不会……”
伯顿却没理他,只是低下头继续看报告。不敢打扰伯顿又不太懂经济的帕克只得立即明智地保持了沉默,他虽然对伯顿的生活作风有着诸多意见,当团队的工作效率和安全有大半寄托在伯顿的心情上时,这方头方脑的汉子是断然不敢以私废公的。
“……又赔钱了。”良久,彼得·伯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这可不是你刚才要说的。”帕克瞪了他一眼,心想伯顿几乎就没有为金钱发愁的时候。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彼得·伯顿和贫穷是无缘的,除非这家伙不幸地落入到了连金钱都派不上用场的环境之中。“伯顿,我的调查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接下来的工作不需要碍事的局外人去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