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真司当前所从事的真实研究工作是万万没法对外公开的——读取人类记忆这种事过于骇人听闻。因此,即便他们按照预期的计划取得了足够多的进展,这些研究也只会被夏普敦公司称为对治愈人类神经系统疾病(例如大名鼎鼎的阿尔茨海默病起到了些积极作用的小成果。一生之中没少给自己的真实研究内容打掩护的岛田真司深谙此道,他早准备好了用来掩人耳目的一切材料,现在他只需要专心致志地把最后一些研究内容做完就可以了。
这其中也包括麦克尼尔和舒勒委托他的东西。
看完舒勒的草稿纸之后,脸都绿了的岛田真司刚刚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重大错误,他弄不明白舒勒是怎么一眼看出这些的。并不想把一切归结为智商差异的岛田真司小心翼翼地开始翻找前面的记录,免得舒勒从他的动作和神态上看出些蹊跷。舒勒或许不会嘲笑他,但岛田真司自己却容忍不了这种失败。
“……做什么呢?”额头冒汗的日本学者不甘寂寞地打破了寂静。
“我在设计一个定向emp装置,它可以瘫痪我们所需方向上的电子设备。”舒勒头也不抬地答道,“之前我考虑过把这东西搭载到坦克或是飞机上,不过就表现效果而言,也许使用夏普敦公司的新产品来达成效果有助于他们在未来十几年之内把产品卖得更好一些。十几年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你我能预料的了。”
其实受影响最严重的恐怕不是那些连鞋子都没有的游击队员而是严重依赖各种电子设备的重装部队尤其是装甲猎兵和游骑兵,岛田真司想着。他不动声色地改完了自己的手稿,然后把需要修正的地方重新检查了一遍。
“……啊,也许我可以给你提供点参考意见。”岛田真司点了点头,他对日本的波能科技略有了解,“不过这得等我把手边的工作解决了才行。话说回来,德国佬当年设计的那个emp导弹因为失误而把美国佬的舰队炸得人仰马翻的场面可真——”
想到自己的研究所当时陷入一片黑暗的场面之后,岛田真司明智地闭上了嘴。那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他已经有些看不懂舒勒了。光头的瑞士学者永远执着于科学、执着于探索人类认知的边疆,这是岛田真司过去和现在都确信无疑的。经过和舒勒长时间的相处,他相信舒勒身上发生了一些他暂时无法准确地命名的转变,那是舒勒在科学事业之外第二在乎的东西。
忙碌的上午很快接近了尾声,还没有废寝忘食打算的岛田真司和舒勒整理了一下他们白天的工作,然后一同去用餐。在去餐厅的途中,岛田真司和舒勒讨论起了下次去东孟加拉的人选。光头的德意志学者用严谨的语气说,麦克尼尔选的那个四处透风的临时基地迟早会暴露在敌人面前。
“即便以存放危险实验器材的临时场地的标准去评估它,它也不怎么合格。”心事重重的舒勒对他所见的景象做了辛辣的点评,“此外,他所能依靠的无非是一些间接地听命于他的朋友的地痞流氓,那些人想背叛他的时候不必有任何心理压力。”
有几名研究员从他们两人身旁路过,这些对学富五车的业界前辈兼上司保持着充分尊敬的年轻人略带畏惧地同在下属面前表现得一向十分严厉的两人打招呼。他们的努力注定得不到回报,只顾着思考的两人甚至完全忽略掉了这些杂音。
“其实受了长官的命令而为皇帝或类似身份的最高统帅保管秘密的军人也不会觉得这份责任和自己有什么直接关系,舒勒。”岛田真司的脑袋有些乱,舒勒上午几次打断他的记录让他开始怀疑人生。对自己的数学能力一向很有自信的岛田真司只好把这一切归结为最近劳累过度,他并不喜欢需要自己频繁出差的工作。
“这或许是埃瑟林元帅希望用信仰和法律把人们约束起来的原因之一。”即便是一生只对科学研究感兴趣的舒勒也还记得那位在他少年时代俨然主宰着世界命运的领袖,“那个人也许是最不会让我厌恶的军人和政客之一,因为他起码说了更多的实话。有鉴于此,在上一个平行世界,我试图找到另一个他,但最终一无所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神游天外的岛田真司已经跟不上舒勒的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