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样?”旁边传来了欢快的笑声,“敌人的暴行残酷到了连神都看不下去的程度,这是上天派来使者让正义得到伸张。别疑神疑鬼了,阿里。”
青年记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仍然有些忐忑不安。他产生了到危险地带去真正做一次调查的冲动,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困难的挑战。到东孟加拉去以身涉险地寻找第一手消息,正是他所擅长的。
屋子里的人们还在议论着新闻本身,大家都对巴基斯坦军队冒天下之大不韪制造某种怪物用于战争一事感到震惊和愤怒。他们为降临到孟加拉人身上的悲惨命运暂时同自己无关而欣喜,但当他们记起来这些武器可能原本是被用于对付他们自己的时候,就连平时脾气较为温和的印度人都赞同给巴基斯坦人一点颜色看看。
消息被公之于众的起初几个小时里,巴基斯坦方面毫无反应。他们本就不该对此做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声明,况且要是随便贴上一张令人惊恐的照片便可以声称某地于某时发生了骇人听闻的事故,那么世界各国只怕已经把自己的假想敌在新闻报道里毁灭成千上万次了。
起初的新鲜感消退之后,看到了这条新闻的人们又迅速地回归到了正常生活之中。另有些好事者想看看各方是否做出了反应,但鉴于巴基斯坦方面一直装聋作哑,本能借此机会大肆谴责对手惨无人道的新德里方面竟然也意外地克制。印度的发言人只是重申了一遍当年在德国人的主持下签订的各种国际公约,而后要老对手好自为之、千万别做些自寻死路的事情。
真正导致事态急转直下的是夜间的新闻节目。一家位于西孟加拉的新闻台在晚上逐一报道同印度相关的一些大事时突然宣布要插播一条紧急新闻,而后便播放了一段让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瞠目结舌的录像。没过多久,又有几家电视台做出了相同的事,虽然他们播放的录像内容各不相同,但那些曾经去过达卡附近的人们只需要再仔细些便会发现这些录像确实拍摄于达卡周边地带。
“这也太夸张了。”岛田真司收拾着手里的资料,抬起头看了一眼占满了大半个电视屏幕的怪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状似两栖动物的怪物,或许它就是麦克尼尔和帕克等人之前在东孟加拉曾经遭遇过的异形生物。“直接把这些画面放出来,肯定要吓到不少孩子呢。”
说到这里,儒雅随和的日本学者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看了看还在一丝不苟地核对数据的舒勒,不禁若有所思。
“不过,要让那些缺乏利用价值的怪物恰到好处地给敌人添乱可真不简单哪。”他转过头去继续看新闻节目,同时颇有些无聊地翻着已经卷了页的报告,“它们的模样看上去倒是吓人,可是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半残废,还得我特别地给它们制作些专用的兴奋剂才能动起来。即便这样,要不是你设计了一个很方便的开关,帕克是断然没办法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完成这一切的。”
“我得纠正一下,发生在达卡南部的这一严重事故的起因是他们用来收容这些怪物的装置突然失灵了,仅此而已。”舒勒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以后不必再为这些事操心,绝对算得上今天最大的好消息。”
“但我们还得依靠麦克尼尔他们来夺取敌人没来得及从东孟加拉撤走的那些物资。”岛田真司叹了一口气,他把双手握在一起,两根拇指纠缠着,“我们对问题的核心缺乏正确的认识,归根结底在于我们是外来者……有些必须依靠特定的常识去培养的东西是其他要素无法代替的。”
“确实如此。不过,你应该认真地考虑我之前的建议了,岛田。”伏案工作了许久的舒勒头也不抬地说着,他马不停蹄地挪动着手中的笔,只为了能更快地记录着那些转瞬即逝的思路,“李林在做一个压力测试,他已经为我们创设了多次事实上让每个成员都处在极端不利环境中的考验。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所遭遇过的最严重的事故也只是博尚重伤或是帕克被抓去做实验这种程度的损失,但我们必须考虑所有方向的压力同时施加的结果。”
“我已经在考虑了,舒勒。不要催我。”岛田真司的鼻腔里挤出了一声并不愉快的脆响。
体面的日本学者不想理睬其他人之间的纠葛,他向来觉得自己是团队中的局外人之一。不管他自己怎么想,围绕着达卡而进行的突袭行动,或者说是尼克·西摩尔·帕克的个人复仇,是团队的全体成员共同努力的结果。一个多月之前,死里逃生的尼克·西摩尔·帕克艰难地撤出了巴基斯坦军队的控制区、越过那条危险的分界线,来到了孟加拉游击队的地盘。假冒白袍大斋会信徒而得到了接纳后,这个有仇必报的白人汉子便无时无刻不在策划着他的复仇行动,直到麦克尼尔注意到了帕克的异常为止。
或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麦克尼尔眼中是最好的报复,他们为此也做了周密的准备。留守在东孟加拉的卡萨德搜集了巴基斯坦军队和相关合作组织的大量情报,并通过整理物资和人员流动情况继续缩小可能藏有生物武器的设施所在地大致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