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不过他没必要在米切尔面前刻意说这些只会让战友的紧张情绪加重的言论。在巴西的失败令他刻骨铭心,然而倘若当时的共和军真的赢得了战争,那么原属于南方护宪三州的起义军和北方的激进派共和军之间势必还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他幸运地因总体上的失败而逃过了一次,而这次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也没必要逃避。把nod兄弟会的余孽斩尽杀绝就是他的使命,他不会让那个自撒旦诱惑亚当时就已经蔓延开来的第二古老的宗教苟存于人间。
由于一伙打着接应叛变的巴基斯坦游骑兵的旗号擅自行动的游击队而被迫假戏真做的米切尔一行人在抵达了孟加拉游击队控制区之后先被送往野战医院救治,而后受到了孟加拉人的严格看管。将这些临阵倒戈的家伙称作拙劣的间谍的声音比比皆是,就连谢里夫·罗易也不免向麦克尼尔表达自己的担忧。几乎没有哪个孟加拉人会认为效力于巴基斯坦军队当中在镇压孟加拉人的过程中出力最多、最凶残的游骑兵部队的战士们会心甘情愿地前来投奔他们。
或许只有米切尔是例外的,他不是巴基斯坦人而是一个在巴基斯坦军队之中卖命的外国志愿者。z集团的孟加拉指挥官们相信他们也许可以从米切尔的口中挖出一些重要情报,然而对所谓的外国志愿者队伍的详情一问三不知的米切尔确实无法向孟加拉人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一来二去,丧失了耐心的孟加拉人只得把这伙游骑兵认定为巴基斯坦军队在穷途末路之际因内部斗争而产生的又一批牺牲品。
就在这些艰难地保住了性命的战士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时,先前被麦克尼尔说服的约阿希姆·汗没有袖手旁观。他对自己的孟加拉人战友们重申了意见,那就是这些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充当良好的宣传材料。
“敌军的士兵手上沾着你我同胞的鲜血,他们相信战败的那一刻意味着无法避免的死亡即将到来。”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印度人血液的少校主张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柏林方面的意思是,把剩下的几万敌军杀得一干二净会形成对你们不利的国际舆论。给他们一个放下武器的机会吧,我的兄弟们。”
“汗少校,我愿意认同你的想法,可我担心我们的士兵不会认同。”会议室另一头的拉赫曼上校板着脸,没有动摇的意思。他是个已经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军官,像他一样在艰苦的战斗中实在无心打理个人形象的指挥官还有许多。“让他们和……不久之前可能杀了他们全家的刽子手,共处一室?我做不到,请你理解。”
“他们甚至不是俘虏,而是起义者。杀了他们,你们就不能指望还有敌人愿意投降……别说投降,他们会和你们拼命的。”
后来约阿希姆和麦克尼尔说,他到底也没能说服拉赫曼上校。如临大敌的麦克尼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甚至通知斯塔弗罗斯准备想办法把米切尔转移走,但孟加拉人倒是还遵守着之前的规矩、没有试图去伤害大半已经重伤的流亡游骑兵们。
11月底,在其中几名游骑兵的伤势稍有好转后,z集团装模作样地举办了一次新闻发布会。他们选出了其中几名前来投奔他们的游骑兵接受了媒体的采访,以表明孟加拉人的宽宏大量。作为z集团的德军顾问,没有出席的麦克尼尔也参与到了筹备工作之中,他仔细地设计了起义的游骑兵们应当在媒体面前讲出的每一句话,以尽量确保孟加拉人对结果满意。这样一来,他也许还有机会让米切尔回到他的控制范围内。
约书亚·米切尔没有参加这场闹剧,他的理由是一度为巴基斯坦军队而战的外国人不适合出现在这类场合之中。由于麦克尼尔声称米切尔仍需休养,不想计较到底的孟加拉人也没有追究下去。
中断了和外界一切联系的米切尔如今只能靠麦克尼尔的口述来了解外界的情况了。从仍然对一切满怀信心的麦克尼尔口中,米切尔得知东孟加拉的巴基斯坦军队如今正遭受着国际舆论的口诛笔伐。为了避免被认定为使用某种绝对不该出现在世上的怪物镇压孟加拉人而频频辩解的巴基斯坦军队在更多被公布出来的录像和照片面前——尽管这些影像资料无一例外地没有明确拍摄到怪物的真实样貌——最终选择了装聋作哑,然而这还只是灾难的开始。仅仅几天之后,便有一些媒体声称巴基斯坦军队在过去几十年里一直抓捕孟加拉人充当生物武器实验材料,证据则是一些曾经被报道过但没有引起重视的大规模人员失踪事件。
米切尔敏锐地从麦克尼尔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感受到了什么,他一直等了好几天才终于忍不住向战友吐露自己的疑惑:
“伙计,你的反击好像没有针对导致我们沦落到现在这模样的真凶。巴基斯坦的军人不该再为此承受骂名了,他们顶多是一群做事之前不用大脑思考的武夫罢了,还不配被你如此重点照顾。”
“真正的报复要留给伯顿来完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麦克尼尔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当着米切尔的面大吃起来。望着一口就咬下了小半个苹果的同伴,米切尔只得连连苦笑。“另外,如果那个男人确实来自其他平行世界,那么从他的口中了解情报进而推算下一个平行世界的特征就是无法避免的了。我们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应付危险的挑战,米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