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对当前的工作有些怨气,部分是因为工作毫无进展,部分则是因为录像画面质量实在是太差了。这些平时都自认为有些本事的分析人员已经把和达卡之战有关的录像翻来覆去地观看了许多遍,至今也没能找出其中的真正问题。如果说作为东孟加拉战事尾声的达卡之战当中最值得关注的仅仅是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异形怪物,事情反而会简单许多:巴基斯坦方面当时如何处理同异形怪物有关的谣言,德国人就如何依法炮制。比起把相关问题一股脑地推卸给竞争对手,从不承认它存在反而更安全一些。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穿着稍显体面些的工作人员连忙前去开门并走到房间外,同等候在外面的同僚交谈起来。
“就目前而言,没有进展。”他的每一个发音拖得很长,听上去活像是还没睡醒的可怜人被某些不可抗力从梦乡中唤醒时的语气,“会不会还有一些缺失的重要证据?”
“这是必然的,但我们无法调取那些信息。达卡的战斗结束之后,有不少第一手的情报证据都被装甲猎兵带走了。想从柏林的装甲猎兵总监部拿到那些证据,凭我们是根本做不到的。”来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穿着一件青色短袖衫,头发已经脱落了一大半,再过几年就会加入光头人士的队伍之中,“……这一次我们慢了一步,不然不至于这么被动。”
“可不止是一步啊。”头发还健在的工作人员苦笑着,他看了看同伴的脑袋,觉得自己再过两三年也要落到同样的地步了,“幸好我们手里还有几个人质。昨天的审讯记录,能给我们一份副本吗?”
“这是违反规定的。”几乎光头的同伴严词拒绝了老朋友的请求,却转眼间就从身旁的文件夹里翻出了一份复印件,“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的。就算那些人不在乎这个棋子的死活,也得在乎柏林的副业。”
走廊里没有多少人路过,但从事这份工作已接近十年的两人自然不会忘记着无声无息地忠实记录着一切的另一种设备。机器不总是比人可靠,但总是能在大部分场合下表现得比人更优秀,虽然在灵活性上仍然有所欠缺。两人又交换了这些情报,他们彼此都衷心地希望这些不怎么合乎规矩的行为能够帮助他们早些完成上级摊牌的任务。柏林的大人物们怎样明争暗斗,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只求这些斗争不要波及到远在印度的他们。
世界各地的市民们,或者至少是北美还有西欧、中欧的市民们不必把异形怪物当做时兴话题,全是孟加拉危机中各方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性的功劳。尽管如此,参与到调查工作中的人们并不会认为已经发生的事件能被轻而易举地抹去,他们需要在难以得到国内其他相关机构密切协助的情况下独自挖掘出这其中的秘密。
这些人没有统一的制服,也不会随便佩戴什么夸张的徽章,更不会把某些除了吸引他人注意力之外别无益处的旗帜和符号挂在走廊里。本应伴随着nsdap被一同埋葬的机构如今仍然效忠于他们的德意志祖国,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也许外界对于国防军和spd的某些批评是正确的,但即便沐浴在阳光中却仍然被笼罩于阴影里的人们不会在乎那些意见。他们或是有着更为远大的理想,或是早已看清了语言背后的腐败本质。
“这个姓名——”
“不排除是假名的可能性。约书亚·米切尔,美国人,自称现年34岁,来到巴基斯坦之后以外籍人员身份加入了游骑兵部队。我们正在核实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东孟加拉存储的大量资料都被巴基斯坦人给销毁了,而柏林那边搜集的美国公民信息里没有这个人的内容。估计就是个毒贩子或者黑帮成员,私下里也没少胡作非为。”光头的青年男子指着下面的记录内容,让同伴看得更仔细一些,“他的证词是最丰富的,而且看上去不像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们还没怎么动药,他就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下不知道到时候想要保他的装甲猎兵会怎么想。”
“你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怕这种程度的威胁,克劳斯。”头发还好端端地长在脑袋上的青年揪着下巴上的胡茬,继续往下看着记录内容,“装甲猎兵是做什么的,咱们都清楚。这几年的风向对他们很不利,于是他们就像发疯了一样地到处积攒能让他们和许多人同归于尽的把柄……但是,如果柏林真的下定决心对他们动手,就凭他们掌握的东西还远远不足以让真正的巨头有所畏惧呢。”
光头的青年点了点头,心底猛然闪过了一丝恐慌。这些年来,他听到的风声不算少,其中不乏对自己所在的机构十分不利的流言。明里暗里支撑着德意志新时代霸权的强大武力所得到的回报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如果说能够在台前展现英姿的国防军还能博得与贡献相称的报酬的话,那么更多的组织和机构及为其服务的个人就简直是白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