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像做贼一样溜回了办公室,半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人。午饭时间是在这里工作的许多人一天之中难得的休闲时间,除此之外他们不得不把大半的时光用于劳作。一些温和的西德军士兵有时候会走进车间尝试着和工人们一起唱些歌曲、权当是额外的娱乐活动,但他们这样做的时候也要冒着被抓到某个角落里拳脚相加的风险。东德难民把埃尔福特的失败归咎于西德军,西德军士兵则把那惨败归咎于东德军的无能,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相让。
这是斯塔弗罗斯的测试的一部分,他故意向工厂内泄露了部分信息,以确认其中是否有可疑成员。通过安插在各个工厂内的密探搜集打架斗殴时的情报细节再予以整理和分析,他就有望找出潜藏在东德难民群体中的两大毒瘤。一个是sed崩溃后在东德人之中骤然兴起的爱国联盟,另一个则是崇拜beta并完全抛弃了人类尊严的beta宗教——一群伪装成基督徒的恭顺派分子。
在此之前,斯塔弗罗斯从未认为情况会严重到如此程度。一群崇拜beta的疯子不会有什么威胁,他们甚至不能给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但岛田真司在埃尔福特战役结束后发来的警告改变了他的认知,尽管失去了儒雅随和态度的日本青年学者一直在电话里强调说当时的录像因帕克的战术机自爆而永远丢失了。
尼克·西摩尔·帕克在最后一次攻入埃尔福特城市废墟的地下通道时发现了被遗弃在通道中的人类尸体,这些尸体的大脑和脊椎不知去向,且尸体身上都穿着un为难民发放的廉价衣物。不想胡思乱想的斯塔弗罗斯只得找来了卡萨德,他把这解读为一种行为艺术,但始终找不出合适理由的他也必须承认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之处。
“你们现在还有几个工厂?”博尚紧跟在斯塔弗罗斯身后进门,随口问起了团队目前的后勤情况,“我是说,要做好把他们撤离走的准备。既然我们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才劝说他们同我们合作,要是能成功地保住他们,以后咱们就不必在新的前线再找新的后援了。”
“我和麦克尼尔也在商量这件事,但他最近……唉,他心思不在这方面。”斯塔弗罗斯摇了摇头,“不用说,我们这里也没什么收获。卡萨德在到处做调查,他唯一的收获就是确认爱国联盟和恭顺派之间疑似存在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难民群体中两个威胁最大的团体竟然联手了?而且还是在他们双方互相都该把对方视为最大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博尚走到窗边,看了一眼从下方路过的工人,这些人现在多半都是东德难民了,原本在此地工作的西德人不是撤退到了法德边境就是干脆砸锅卖铁地掏空全家积蓄流亡海外,“这不会是有意为之。”
希腊人从刚整理好的文件中翻出了几页,递给博尚看。博尚很快就要去前线加入麦克尼尔的队伍、投入到和beta的血战之中,斯塔弗罗斯只是希望法兰西绅士能在离开之前为进一步调查提供些思路。
“你说得对,这事看起来很奇怪。”过了片刻,法兰西绅士放下了文件,徐徐抬起右手把雪茄递到了嘴边,“想让一个人或一群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并非是很困难的事,但这是对于公众视野而言。有着完善的监控、情报搜集系统的东德人的全部资料都在自由世界掌握之中,按理说你们应该能够很轻松地找到突破口。”
“这就是我怀疑爱国联盟和那些beta教徒可能无意中联手的原因了。博尚,beta只会把挡在它们路上的一切人嚼碎了再咽下去,因此把一个人完好无损地送到beta控制区内的指定位置在没有大队人马护送的情况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终点站还是beta打造的地下设施内部。”斯塔弗罗斯的语速越说越快,他本人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兴奋,“我和卡萨德提出了几种可能的模型来解释那些人出现在beta地下设施内的原因,只是这些假说都绕不过一个问题:那群beta教徒是怎么在如此严密的管理措施之下让这些人消失的?”
西德和un的相关机构在东德人撤离的过程中已经提供了许多帮助,然而仍然有许多东德人在撤退过程中失踪或死亡。东德覆灭过程中虽然没有发生和波兰一样惨绝人寰的事故,难民队伍被beta袭击或误入山林结果被困死实属常态,再加上各个机构之间管理混乱,人员统计数字同实际情况相比时有出入,而且还在不断地波动。
但出现在beta巢穴里的尸体穿着un相关机构在难民营里发放的衣服则意味着完全不同的结果。暂时被安置到难民营里的东德难民的去处多半是更安全的后方安置地而不是前线设施,这是斯塔弗罗斯现在更倾向于选择在难民队伍抵达难民营之前就先把他们直接送去工厂的原因之一:他不想浪费更多时间和un方面的有关人员狡辩。只要核对西德的un难民营机构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受到袭击的情况,就能可以确认出现在埃尔福特地下的那些尸体的真实身份。
问题就在于……即便考虑到了beta神出鬼没的钻地新战术,西德的难民营在整个2月也没有受到袭击的记录。用岛田真司的话讲,beta当然更倾向于攻击有大量精密电子元器件的设施而不是难民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