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坐以待毙的守军指挥官按各自的指挥系统逐一联系了巴黎附近的部队,只要有哪一支部队还能正常回应他们的命令,他们就会要求那些人就地投入战斗、消灭在巴黎兴风作浪的恭顺派信徒。问题正出在这里,几乎没有哪一支驻军部队能排除这些恭顺派信徒的影响,许多士兵猝不及防地被友军击毙,另一些精神失常的士兵干脆引爆炸弹和武器装备同归于尽、不给保持清醒的士兵投入反击战的机会。结果,尽管联军的各级指挥机构疯狂地下达命令,却几乎没有成建制的部队可供他们调遣,9%以上的守军都在对付自己军营里的叛徒。
眼看在短时间内歼灭恭顺派信徒的计划成了泡影,巴黎守军又改变方案,决定先集中能控制的部队保护重要设施、避免那些一旦落入敌人手里势必导致局势进一步恶化的关键地点沦陷,而后再考虑反击。其中一些较为大胆的指挥官干脆私自下令仍在各处营房里苦苦支撑的手下自行突围,并宣布将在重要设施附近重新集结部队。
也许他们下令之前应该问清实际情况的。并不是所有部队都具备突围的条件,那些恰好处在受恭顺派信徒渗透严重的作战单位内的士兵能活到接受通知已经是奇迹了。不想就这么白白和自己的手下一同送死的军官再三向上级申请支援,得到的却只是突围的答复——于是,一些人倒在了突围的路上,另一些人则在缺乏支援的情况下终于被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恭顺派信徒们彻底歼灭。
刚刚从beta降临的阴影笼罩下脱离不久的巴黎,转瞬间沦为了新的人间地狱。
第一轮爆炸发生时,仍被关在监狱内的约瑟夫·桑德克反而感到有些惊慌失措。他暗自向上帝祈祷,希望发生在外面的只是些小规模的意外。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当了这么多年难民的波兰犹太人没有受过多少专业的军事训练,也不大可能抓住这个机会从监狱内逃脱。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交到一群守规矩的警卫手中,总好过让一群极有可能被愤怒和仇恨支配了头脑的家伙随意地操控他的命运。
但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仅仅过了片刻,他就听到了枪声,那枪声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从这栋建筑里传出。害怕到了极点的约瑟夫·桑德克立即躲回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唯恐自己的半点轻举妄动都会招致外面的胜利者的怒火。
“上帝啊,我跟这事没关系……你们都看不见我……”他不停地自言自语着,然而枪声还是离他越来越近,“……主啊,快把这群亵渎神明的异端收走吧……”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临时地牢尽头紧锁着的门被炸开了。牢房外的警卫们见状,毫不犹豫地向入侵者开火,没料想敌人肆无忌惮地往牢房走廊里发射榴弹,把猝不及防的东德军士兵们炸得粉身碎骨。爆炸的气浪震得约瑟夫·桑德克头晕眼花,侥幸没被弹片夺取性命的他吓得魂不附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每当那些人经过一间牢房,桑德克就会听到一声枪响。这群人不是来救他的,而很可能是来杀人灭口的——不,说不定这只是一群到处见了人就杀的嗜血杀手罢了。自己死掉也不要紧,只要自己的孩子还能生存下去,总会有人代替他见证胜利到来的那一天。
左顾右盼也没找到越狱工具(他早就试过了的桑德克尝试着抬起头,他想看清铁栅栏另一头那些将要夺走他性命的人们的嘴脸。脚步声忽然停下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阵枪响。德语里夹杂着法语的叫骂声灌满了牢房,跪在地上的桑德克只得用双手紧紧地抓着膝盖、盼着令人煎熬的一切早些结束。
枪声再次停下了。之间距离他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重新从门口响起的一连串摩擦声。一伙没穿制服的武装人员出现在了他面前,为首的是个中等身材的青年女子,戴着一副眼罩。
“……约瑟夫·桑德克?是这个名字吧?”她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随手把它塞进口袋里,“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在什么地方?”
“他……他早就被带走了。对了,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和儿子,他们不是恭顺派信徒!”约瑟夫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但他看得出来这群人应该不是恭顺派信徒或什么想要专程来取他和斯塔弗罗斯性命的刽子手,“呃,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对吧?他们……他们嫌疑小,被关在另一个地方了。”
“咱们又扑空了,而且是两次。”另一名持枪的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沮丧地和同伴们交换了眼神,“海姆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他一定牵扯到了其中,而且责任还不小。”
“早点走吧,扎普(zap。”门口传来了呼喊声,“斯塔弗罗斯不在这里,我们没必要继续耗下去了。听说流亡内阁办公厅刚才遭到了炮击……真希望他们一炮把海姆炸死,免得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家伙继续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