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抿了抿嘴:“这也有一百来号呢,而且各个都有疑点,各个都不干净。”
孟岁隔发愁道:“可是流言就是从这些人中间传出来的,仔细查问下来,总会有所收获的。”
“太慢了。”韩长暮静了片刻,摇头道:“一个人一个人的查问太
慢了。”
他望着姚杳和孟岁隔,淡声道:“还是按之前商议的,今晚动手。”
姚杳和孟岁隔神情一肃,凛然称是。
昼长夜短,天黑的越来越晚,用罢暮食后,天还有些蒙蒙亮光,一弯淡薄的弯月悬在西墙上,月光毛毛的,像是笼了一层暗沉沉的纱。
春日里,谢良觌容易春困,胃口总是不太好,但今日厨子做的春饼倒是很合他的口味,连着用了三个,才搁下竹箸,在花影重重间走着,消起食来。
阿庸急匆匆的穿过回廊门洞,走到谢良觌的跟前,身上一股子浓重的菜味儿,熏得他皱了皱眉,嫌弃的瞥了阿庸一眼:“去换了衣裳再来回话。”
阿庸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片刻过后,他换了一身不打眼的靛蓝长衫,头发也重新梳洗过,还湿哒哒的滴着水,但是浑身的菜味儿的确消散了许多,又刻意用香熏了熏,将那异味掩盖的十分淡薄。
他跟在谢良觌的身后,绕着碎石曲径一圈圈的缓慢走着,低声道:“公子,查清楚了,祭品就在韩府。”
谢良觌脚步一收:“韩长暮可在府中?”
阿庸摇头:“不在,打听出来的消息说是他进宫了,这两日都在宫里留宿。”
谢良觌微微蹙眉:“没听说宫里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会留宿宫中呢?”他疑心大起:“这消息属实吗?”
阿庸重重点头:“属实的,咱们的人亲眼看到的。”
谢良觌的疑心打消了几分,思忖片刻道:“可查清楚了祭品的情况?”
阿庸道:“查清楚了,祭品就在韩府的外院,应当是韩长暮并没有察觉到祭品的身份和用处,所以没有刻意留人守着,只有两个乳母陪着,守卫并不严密。”
谢良觌眯了眯眼:“那就今夜动手吧,祭品放在旁人手里,总是不那么稳妥的。”
阿庸应声称是。
谢良觌缓步走到一丛牡丹旁,碧叶凝萃,如同被清水涤荡过。
这个园子里奇花异草葱郁摇曳,怪石迤逦诡谲,虽然景致是极好的,但朦胧的月色照下来,总有那么几分阴恻恻的味道。
谢良觌露出赏心悦目的笑,漫不经心的问道:“贡院里有消息了吗?”
阿庸摇头:“还没有。”
谢良觌闻言,神情一冷:“怎么回事?”
阿庸抖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来:“今日送菜的车查的格外严,卑职没有寻到机会。”
谢良觌巡弋了阿庸一眼,突然阴晴不定的笑了:“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怕什么?”
阿庸又抖了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当然怕了,自打自家公子离开了四圣宗,藏身在了京城之后,性子便更加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了。
有时候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可张口便是要取人性命。
有时候脸上的怒意明明吓得人肝胆俱裂,可却又莫名的赏了银子。
他实在是弄不懂了,但他清楚的知道,不能以公子脸上的喜怒来揣测公子的心情。
公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看着阿庸吓得魂飞魄散,谢良觌也顿觉无趣,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去吧,安排祭品的事情去吧。”
阿庸如蒙大赦,一溜小跑的出了园子。
暮色渐渐深了,四下里亮起了灯,蒙蒙灯影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星星点点的灯火十分的暗淡,只照亮灯下的方寸之间,照不到更远一点的地方。
东西号舍里灯火通明,唰唰之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