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也凑过去,只见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果然印着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针眼。
孙瑛又依次撩开死者的头发,露出耳后;抬起死者的手,露出手指,这些隐秘的地方,赫然都有暗红色的针眼,密密麻麻的,别的地方的针眼看不出深浅来,可是手指上的针眼,那暗红色的血痕从手指头上一直扎进了指甲的根部,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姚杳“嘶”了一声,十指连心啊,用针扎这么深,这得多疼,下手的人得有多恨!
孙瑛唏嘘不已:“这些伤口极细小,且都在隐秘不易察觉的地方,是新伤摞着旧伤,都是近一年所致,下手之人很会找地方,既让死者疼痛,又没有办法告诉其他人。”
姚杳咬牙切齿道:“即便是打在明处,她也不敢跟旁人哭诉!”
这个世道,女子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家里的郎君殴打自家娘子,连衙门都管不了,还有谁能替她们申冤做主。
娘家有靠的,或许能替她们出个头,娘家靠不住的,就只能被活活的磋磨死。
要不怎么会有人说女子成婚是第二回投胎,盲婚哑嫁的风险太大了,不掀盖头,都不知道自己嫁的那个是人是鬼!
韩长暮的脸色阴寒似水,这些伤痕分明不是寻常的夫妻争吵所致,而下手之人也没有想要打死这女子,只是为了折磨她,羞辱她,让她痛苦的活着罢了。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声音越发的低沉,隐含杀意:“还有旁的吗?”
“有,”孙瑛揭开尸身的衣裳,露出腹部,指着左侧道:“死者左侧的第三根肋骨断过,后来接好了,但是长得不好,阴天下雨便会隐隐作痛。”
韩长暮拧眉问道:“这伤,大概有多少年了?”
孙瑛思忖道:“这处骨伤总有个七八年了,应当是死者十岁左右伤到的,按说年幼的时候受的骨伤,应当会很容易愈合,也会长的很好,但是死者的骨伤却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才会愈合的不好,虽然于生活无碍,但到底是会时时发作的隐疾。”他微微一顿,疑惑道:“看死者应当是出身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样子,但是年幼时受了骨伤却又没人照顾,这很奇怪。”
在听到那骨伤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了,韩长暮松了口气,这伤幸而不是死者嫁人之后被殴打所致,否则就让更加让人痛惜了。
不过幼时受过骨伤,这倒是可以帮助他们辨认死者的身份了。
说完了这些,孙瑛又指着尸身腹部的伤口,沉声道:“大人,死者腹部的伤口也与容郡主的伤口不太一样。”
“伤口不同?”韩长暮低头看去,只见那伤口自上而下,上半截歪歪扭扭,而下半截却是笔直的,像是下刀之人起初手抖的厉害,可后来却又下刀利落,毫不畏惧。
他微微蹙眉:“像是,不是同一人所做?”
孙瑛重重点头:“是,卑职仔细验过,虽然所用凶器与容郡主身死时一样,都是那种刀刃极薄的刀具,但是这上半截的伤口,下刀之人十分的犹豫,也很惊恐,所以只做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后头的这半截伤口,下刀之人与杀害容郡主的凶手是同一人。”
韩长暮眯了眯眼,喃喃自语:“惊恐,犹豫,是害怕才会不敢下手,还是心存不忍,才会不敢下手?”
孙瑛莫名的和姚杳对视了一眼。
姚杳沉声道:“能下这么狠的手,怕不会有心软的时候吧,害怕就更不可能了。”
韩长暮想了想:“若动手之人是两个人,头一个动手的,是认识这女子的人呢?”
姚杳愕然不语。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若是如此,那这个人就是丧心病狂。
她一时间心潮起伏。
验房中静了片刻,孙瑛又托着个金灿灿的铜盘过来,盘子里散落着星星点点尚未烧尽的残香,微风一吹,黑漆漆的线香散发出似有若无的味道。
清苦中夹杂着淡香,香气转瞬即逝。
韩长暮定睛望着那点残香,沉沉开口:“这是在现场发现的?可验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