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而女子则有十五六岁了,皆是寻常百姓的装束打扮,样貌寻常,没有丝毫特殊之处,是那种扔到人群里不会被人留意到的长相,裸露出来的皮肤粗糙蜡黄,神情也都有些麻木,身上的衣裳灰扑扑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了,磨损的发白半旧的地方还打着形状颜色各不相同的补丁,一看就是出身穷苦人家。
想来也是,但凡有口饱饭吃的人家,都不可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溜进皇家猎场里捡便宜。
有命捡没命花!
这一男一女连好不容易打的猎物都顾不上拿了,一脸惊恐的看着谢义永一行人,在众多拿着刀剑的护卫的冷冷注视下,吓得腿脚发软,根本挪不动步子,“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贵人,贵人饶命,贵人饶了草民吧,草民知罪了!草民不该偷偷的溜进猎场里,草民,草民家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才想着来偷着打点野物,换点银钱,求贵人饶了草民吧!”男子倒还机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的泪涕横流,哀求声格外的凄惨,简直就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壮汉目光警惕的盯着男子,即便他哭的再凄惨,表现的再无害,壮汉也没有放松半点神经。
谢义永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形,一时间有点蒙了,手足无措的攥紧了缰绳,张了张嘴。
男子磕了半晌头,发现面前这群凶神恶煞的男子没有一人说话,他一扭头,看到自己妹妹木然的一动不动,赶忙伸手按住女子的后脑,把她的头也重重的压在了地上,嗑的咚咚直响。
听的人心头一跳。
这人为了活命,是真下得了狠手啊!
女子肩头的伤口仍在渗血,整个人原本就虚弱不堪了,他这样粗鲁的一按,那血流的更加汹涌了,哩哩啦啦的洒落到地上,把那片泥泞的土地和绿草都染成了猩红一片。
箭矢贯穿的伤口,创面极大极深,也痛苦至极,那女子的面如金纸,像是转瞬的功夫便已经气若游丝了。
男子大惊失色,可又没胆子多说什么,能做的就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希望眼前之人能够早点放他们离开,让他还能有机会救治自己的妹妹。
他十分清楚如今在玉华山上的都是什么人,他再没眼力,也认得出眼前的这一行人,骑的马,穿的衣,拿的弓,射的箭都非凡品,都是他们穷尽一生都买不起的东西。
他们兄妹二人的命,在这些人的眼中,还不如蝼蚁,轻轻一捻,也就灰飞烟灭了。
他越想越害怕,渐渐发起抖来,他瑟瑟抖得厉害,如同深秋时节挂在树梢上的一片枯叶,随时有可能坠落下来,断绝了生机。
“你方才说的白鹿,是个什么东西?”谢义永稚嫩青涩的声音响起来,声音虽然响亮,脸上也是久居上位者严肃的模样,但却并不具压迫性。
男子诧异的抬头一看,这才留意到这个装束精致的小孩儿,八九岁的样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家里出来的孩子。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他身边的这些护卫,个个身形彪悍,面目狰狞,说是厉鬼也不过如此了吧。
男子被自己脑中冒出来的转瞬即逝的念头吓到了,支支吾吾的不知从何说起。
谢义永以为男子是有意隐瞒,气呼呼的看了庆之一眼。
庆之心领神会,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男子面前。
他淡淡的瞥了男子一眼,从袖中取出二两银子,轻描淡写的扔到草丛里,随后又抽出匕首,冷冰冰的架在男子的脖颈上,眼角眉梢满是轻蔑的笑意:“现在可以说了吗?”
冷冰冰的刀锋贴在皮肉伤,男子整个人抖若筛糠。
女子的伤势也更重了,几乎无力再倚靠着男子的身上,一个劲儿的往地上滑。
“草民,草民,草民也是听说。”男子面如枯槁,声音颤抖的连不成完整的一句话了。
“听说?”庆之毫不犹豫的把刀刃往下压了压,在男子的脖颈上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血珠子一粒一粒,次第不断的滚落下来,很快便浸湿了男子的衣领。
庆之满意的看着,凶神恶煞的恐吓道:“我看你这妹妹伤的挺重,不如我送你们俩一起上路,路上也好做个伴儿。”
“我说,我说!”男子闻到了湿乎乎的衣领散发出来的浓重的血腥气,感觉到了血越流越凶,他彻底慌了,吓得语无伦次:“我说,不是听说,是,是亲眼所见,是草民亲眼看到的,就在冰湖那。”
谢义永大喜过望,厉声催促道:“什么冰湖,什么白鹿,你说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