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男子开了口,庆之也怕弄巧成拙,他真的血流而死,赶紧摸了一包药粉出来,往他脖颈上的伤口上掸了掸。
“血,我的血。”男子感觉到脖颈上一阵剧痛,但血却止住了,心有余悸的抬了抬手,还没摸到脖颈,又赶紧收了手,竹筒倒豆子一般利索的说了个干净:“半个月前,草民和几个同村的好友一起偷进猎场打猎,夜里迷了路,走到玉华山的阴面去了,传说阴面那有一片常年结冰的湖,叫冰湖,有缘人才能找得到,老人还说冰湖的周围有一群白鹿,若是吃了它的鹿肉,可以延年益寿,但是没有人见过,就那天夜里,草民们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冰湖了,就在冰湖的湖面上看到了白鹿,本来草民几人是发了誓的,把这件事儿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说出去,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冰湖上出现了白鹿这件事,就传了出去,后来玉华山封山了,说是圣人要来围猎,草民以为没事了,谁知道贵人们一窝蜂都往阴面找冰湖去了。”
谢义永眯了眯眼,转头望着壮汉:“你可知道冰湖的确切位置?”
壮汉展开一张舆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玉华山的阴面常年阴冷不见天日,也没有什么猎物,几乎没人踏足过那个地方,没有路可走,这舆图上也没有标记什么冰湖,殿下,怕是此人胡说八道,或是以讹传讹,也未可知。”
“草民没有胡说,草民是亲眼看到的。”男子大着胆子嚷嚷了一句:“白鹿的传说,咱们土生土长的玉华山人都知道!”
男子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是这一群人里领头的,讨好了这个孩子,就不会有人来为难他们兄妹二人了。
“哦?都知道?”谢义永高兴起来,孩子般的笑道:“那你肯定也知道冰湖在哪?带我们去。”
男子隐隐有些自傲:“草民当然知道了,只要走过一回的路,草民都记得,绝不会忘!”
“殿下!”不待男子继续说下去,壮汉便急切的惊呼了一声,声音又尖有利,颇有些冒犯之意,看到谢义永不高兴了,他还是硬着头皮劝道:“殿下,玉华山的阴面几乎没人去过,那里没有路,地形也复杂危险,殿下,还是别去了,咱们在猎场多,”他几乎咬碎了牙,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属下多猎几只黑熊,也能,也能保着殿下,殿下挤进前三。”
“我不要前三,我要头名!”谢义永终于露出了蛮不讲理的熊孩子本性,不依不饶的蛮横,让壮汉无力招架。
壮汉恶狠狠的盯着男子,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好端端的干嘛要提什么冰湖、白鹿,这不是逼着他去死吗?
谢义永的耐心终于宣告耗尽了,指着男子颐指气使的低喝:“你,去前头带路,若是能找到冰湖白鹿,我重重有赏!”
贵人说的重赏,那一定是大笔的雪花银,足够他们一家子吃用好几年了,兴许连他娶妻的聘礼和妹妹的嫁妆都有了,男子大喜过望,可转头看了眼几乎陷入昏迷的女子,又犹豫了:“行是行,可是,可是舍妹,舍妹这伤,不能再拖了。”
谢义永瞥了男子一眼,朝庆之使了个眼色:“给她瞧瞧。”
庆之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收了架在男子脖颈上的匕首,“刺啦”一声,粗鲁的一把扯开了女子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肩头,和肩头上汩汩流血的伤口。
这女子衣裳覆盖的皮肤倒是与露出啦的皮肤相差甚远。
“你,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扒舍妹的衣裳!”男子又惊又怒,赶忙伸手去捂女子露出来的身子,可是刚一触碰到洞穿过去的箭矢,女子便发出一声虚弱的惨呼,他顿时收了手,不敢再动,只能气急败坏的瞪着庆之:“你,你看了舍妹的身子,你,你得负责!”
庆之愣了一下,突然阴柔的笑了起来:“行啊,你要是不怕让你妹妹守活寡,我就娶了她回家当摆设!”
“你,你看了舍妹的身子,你还想不负责!”男子暴跳如雷的怒吼。
“行了,庆之。”谢义永看他们闹得实在不像话,找白鹿的事情要紧,他不耐烦的开口劝阻:“这位小哥,他是个阉人,看了也无妨。”
男子哽住了,神情复杂而怜悯的看了看庆之。
想不通怎么会有爹娘把儿子送进宫做内监,他们山里人家就算再穷,也不会把娃娃送进宫里挨这一刀。
庆之察觉到了男子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他既自卑又敏感,最痛恨的就是旁人的怜悯,最不需要的也是旁人的怜悯,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查看女子身上的伤。
“殿下,这箭伤是贯穿伤,得将箭拔出来才行,若是现在拔出,恐怕会耽误咱们的行程。”庆之记恨男子的目光,打心眼儿里不想帮这个女子治伤,刻意将她的伤势说的格外严重,并且提及了会对谢义永所图之事有所影响。
谢义永果然犹豫了,思忖了片刻,问男子:“你还记得路线吗,可否写下来?”
男子挠了挠后脑,不好意思的一笑:“草民不识字,写不得。”
谢义永想了片刻,又道:“那你口述,让我这随从记下来,你就不必跟着了。”
男子警惕的看了谢义永一眼:“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给我赏钱了是吗?”
庆之“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面露鄙夷之色:“我们爷是什么人,还能差你这点银子,简直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