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挑眉,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便再未多言什么,告辞离去了。
长安城里一百零八里坊如同星罗棋布,曲巷深幽纵横阡陌,正所谓东贵西福,紧挨着皇城的大坊里住的多是显贵人家,寸金寸土的地界儿上,连茅房都盖得格外精巧,根本没有荒废无人的宅子。
而远离城中,位于城南的众多里坊,就荒凉的多了。
住的都是在长安城中艰难讨生活的贫民,有那些活不下去的,只好离开长安城,另谋生路。
这些里坊里的空宅子,富人看不上,穷人买不起,也就慢慢荒废下来,有些个原本就偏远少人的里坊,竟有了十室九空之势。
夜深人静,月影婆娑,长安城里宵了禁,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就发生在这些空宅子里,可事无绝对,总有那些不怕死的,将见不得人的事,晾到明晃晃的月光下。
深幽的屋脊上,趴着个人,一动不动的趴了半个时辰,就像死了一样,初秋的夜里,已经很冷了,可他连个哆嗦都没打,足见身板儿硬实。
眼见子时将至,内卫司丁支和丙支换防,一队从内卫司出,一队从长乐门出,要穿过宽约二十余丈的街巷。
那条街上,没有灯火,没有月色,黑黝黝的不见五指。
屋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以此证明自己是个大活人,他微微抬头,发出类似猫头鹰一样的咕咕咕的叫声。
秋夜里,有猫头鹰不算稀罕,内卫司外的一棵大榕树顶,就常有猫头鹰。
三短两长,咕咕咕叫了五声。
声音刚消,子时的更声就敲了起来,丁支和丙支相对着,走到街巷上。
一道黑黑的人影,从大榕树上飘落下来,轻飘飘的样子,就像秋叶无声落地,趁着两队换防,步入黑暗街巷的转瞬之机,那人无声无息的走进内卫司的大门。
公事房里,韩长暮捧着书卷,见孟岁隔匆匆进来,头也不抬道:“来了。”
孟岁隔点头:“来了,牢里那个已经抓了,屋顶那个,也跟着了。”
书卷在手心轻轻一磕,韩长暮平静道:“先关着,不用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