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脊上的那个人,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没有见到有人从内卫司出来,便知道大事不妙,人定然是折在了内卫司牢里,他不再犹豫,“呸”的一声,把口中的草根吐到灰瓦上,飞身而走。
宵禁以后,各里坊都有坊丁巡视,坊门也锁着,有坊丁看守,这守卫看起来严密,却是漏洞百出,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且不说有权有势之人,亮个牌子就能随意出入行走,单是那些高仅及肩的坊墙,还有只会些拳脚功夫的坊丁,就拦不住飞檐走壁的高手,那就更别说偏僻的坊墙根儿上,还有人刻意掏的狗洞了。
那人身手极为利落,又格外熟悉坊丁巡逻的路线,小心翼翼的避开了。
无声无息的穿街过巷,翻越坊墙,没有惊动任何人,便一路穿过太平坊,延寿坊,那人最终拐进了普宁坊的祆祠中。
这人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身后的二人,也没有惊动他,眼看着他进了祆祠,便留下一人守着,另一人回了内卫司。
韩长暮听了孟岁隔的回禀,屈指在长安城图上磕了磕,平静道:“这祆祠有前后两个门,派四个机灵的轮换守着,等牢里那个吐了口再说。”
孟岁隔显然对牢里那些手段捻熟于心,忙点了点头:“已搜了身,喂了软筋散,脱光了扔到圆室里,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一次胡饼,没有给水。”
“再把圆室的地龙烧上。”韩长暮平静道。
孟岁隔轻笑:“又干又热又没水,估摸着没两天就撂了。”
韩长暮捻着书角,神色平静:“明日,你跟着程校尉他们走陆路,此间事毕,我再和京兆府的姚参军走水路过去。”
孟岁隔仗着与韩长暮关系近,嘿嘿一笑:“大人,姚参军是个姑娘,你们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吧。”
“”韩长暮无语,只好拿书卷敲了孟岁隔一下,平静的眉心蓦然起了一丝隐痛:“到玉门关后,你全力查访那位神医的下落,案子就让程校尉他们先查着,你不必管,只消盯着他们即可。”
孟岁隔敛尽了笑意,点头称是,转身退了出去。
深夜里,浮云遮蔽圆月,影影绰绰的朦胧,布政坊西边,巨大的牛角状的剪影投上坊墙,剪影下方黝黑朦胧,融进泛着水光的青砖曲巷。
祆祠中静悄悄的,祭坛里的火燃的正旺,通红的火光照在雪白的墙上。
两个男子借着祭坛藏起身影,只传出刻意压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