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皇后一抬头,新泪就留在脸上不擦,眸光灼灼的,严肃的神情透着正气十二分肖似弘冀:“不能去…耿先生说…皇上……反正…臣妾反对…皇上…你知道臣妾身体也不行,若您真去那儿…您回来一准见不着臣妾……”
“你当我愿意去啊!别劝了!”我弃了玉勺,把整碗汤药饮尽,金碗猛的一丢在旁侧的香榧几上:“这都是为的大唐国!要是不去洪州守住了,不全盘占着这保命的长江水道,那…那咱们李家…可就全完了……唉!我再瞧瞧赵匡胤的动向,要是这几个月,他给小皇帝的托孤大臣整倒了,那可就两说了……”
我还在往好里想,嘴里虽说的平淡,人却不得不弃了昭阳宫,抱病坐在光政殿死死熬着:我得看着周国有何动向啊……
可是这日我没等来周国大军的动向,却等来了索欢的密信:袁从范在洪州被找到了,可是他人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她的妻子说,袁从范是自己服药了断的,他临死也留了信,竟交待说前番刺杀太子、假冒番人嫁祸、做白纸鸢的人其实通通和景遂皇弟没关系!是因为袁的独子被太弟所杀,袁从范一时没法子报复,才听了一个周国商人的话,在太子面前颠倒事非的!
唉!我本来就猜到是这样的!索欢的信是有了,可他人呢…他怎么不回来覆命呢?袁从范好好的,景遂又没有追究他,他怎么就死了呢?想想也说得通:袁先生年纪较大了,只有这一个儿子,又给景遂杀死了,他报仇无望,没路走了…现在袁从范没了,弘冀和他皇叔也出不了事了……
这晚我在妙音阁劝曼曼,说就算要去洪州,朕也会带着你的,叫她莫急!她说,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迁都,让我要是走的话,千万别带她,她死也要死在金陵!
我正要劝她以大局为重,她却怎么也不肯再说这个话题了!接着她又可怜巴巴地说起,她如今不受宠,从镒又大了,早已分了府,今年纳了妃,心大了,也不常进宫,她又要寂寞了!我便道:“没事!曼曼,便从别支宗室再挑一个小些的有出息孩子过继给你!朕知道,老相国徐景运的幼子便好,才十五岁,是庶出的,亲娘不在了,老相国早谢世了,他儿子又多,现在他府里又没人疼他,不如朕抢过来,收成义子,也过继给你算了!”
就这么着,第二天徐老相国的儿子也成了我的儿子,我也给他改了个名字,叫李从鉴,不过,和慧儿一样,十五岁的从鉴也不能上玉牒。因我朝现在缺钱,鉴儿过继的仪式也免掉了——鉴儿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和鉴儿比起来,我还是在乎曼曼!
日子波澜不惊地捱到了八月中,那是一个普通的雷雨夜——我安安静静的守着耿道人,心里却还思念着慧儿——从度!多少年前,你就出生于这么一个雷雨夜,现在,多少年了,你还飘在外面!儿子!宋齐丘倒了,你赶紧回来,爹再把你排进玉牒,你是亲儿子,和别人不一样!——耿道人这回是怎么肯留在我身边的呢?因为我有个秘密终于被她知道了——从我知道慧儿当道士的那天起,到今天,我已经暗地命华辰给慧儿身边的焦鹏远送了无数的信——这些信其实却是写给慧儿的,我用尽解数,卑微地求他回来,让我可以弥补他这个儿子,可是他还是没有理我——不知道为什么,焦鹏远把我的其中一封信转给了定云,于是道人放弃了回武夸山(即武夷山的计划,终于还是留下来陪我了。
然而,这个雷雨夜,还是出大事了!何莅进云暖楼夜传急信,浅眠的我一下惊醒:“是姓赵的打过来了,对不对?!”
“不是…皇上…不是这事儿,是洪州晋王爷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