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成全他的忠义,将他调往江陵。你若愿意为吴王效劳,吴王未必不能调你去其他战区效命,或者干脆招你入军师处做个参军,免得你兄弟相残。奉孝有才,但生性不羁,能共创业,未必能守成。将来天下太平,军师处还是需要你这样的沉稳人来主持大事。”
荀谌眉心轻蹙,沉吟不语。钟繇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友若,三思而后行。”
“谢先生教诲。”荀谌躬身施礼。“容小子再思量。”
钟繇点点头,转身登车。他在车上坐好,拉开车窗,向荀谌、枣祗挥手道别。车夫挥动马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马车启动,急驰而去。
看着马车消失在树荫中,荀谌和枣祗直起身,相视一笑,转身往回走。枣祗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友若,我在这里屯田数年,还没有好好看过葛陂的风光,分别在即,可愿陪我走走。”
荀谌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向不远处的葛陂走去。这里是葛陂的东南岸,远远望去,能看到陂中的三层小亭。如今孙策不在,葛陂有些冷清,只有一些工坊匠人的家属沿着湖边小径散步——葛陂东岸便是平舆工坊,如今规模甚大,工匠有数千家。冬阳温暖,陂上无风,水平如镜,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静谧而安祥。两人并肩而行,不紧不慢地走着,一时竟找不到话题,或者根本不想开口说话,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出三五百步,前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枣祗停住了脚步,面对陂水,轻轻吁了一口气。荀谌站在他旁边,笑道:“元敬,你由屯田中郎将转沛相是升迁,大好的事,为何长吁短叹?这半天功夫,你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枣祗转头看着荀谌。“友若,你不觉得这次调整太诡异了吗?吴王不是肯妥协的人,外随和而内刚强,他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只怕不是心甘情愿,是福是祸,还真是不好说呢。”
荀谌轻笑了一声。他本以为枣祗是担心形势,没想到枣祗却是担心这些。连枣祗都意识到了其中的危机,钟繇却还是那么乐观,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杜袭转丹阳太守,枣祗转沛相,他升任屯田中郎将,全是汝颍系内部更替,难免让人猜疑。这很可能是当前形势所迫,孙策为了稳住豫州,不得不做让步。为尊位者,有几个愿意受人逼迫?现在让步,心里却记下了,将来报复起来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