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柠回来时小心翼翼的,尽量放轻了声响,解剖室内很安静,她现在恨不得连呼吸都不要,因为刚才表现的实在没出息。
二人无话,整个解剖室内,大概也就只有褚酌夕拿着勺子舀出死者腹腔内积血的声音,专注而沉寂,不由自主的,余柠的目光便从尸体身上慢慢转移到那只不断动作的右手上,再然后便是褚酌夕的脸,褚酌夕解剖时,习惯戴一副金色细边的眼镜,但是度数并不深,虽然现在戴着口罩跟帽子,并不能完全的看清,但是那双眼睛专注的落在眼前的尸体上,时不时的在镜片后头眨着,还是很漂亮,是那种让余柠羡慕的从容与自信。
不过自从她跟着褚酌夕起,对方似乎除了与她必要的交谈以外,几乎并不多说别的,也有可能是因为还不太熟悉的缘故,或者说她本身就是那样不爱说话的性子,这使得余柠一开始还以为褚酌夕一定凶极了,一点儿错也不敢犯,但是直到现在,虽然说不上是犯错,但她做过的蠢事儿不少,对方却一如既往的沉默,这难免让余柠有些情绪低落,闲暇时便会忍不住想,对方是不是觉得多跟自己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的。
“我好看吗?”带着笑意的声音蓦然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褚酌夕一边打开死者的胃,一边瞥向身后大概已经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余的小法医。
“啊!好…好看!”蓦然与方才自己偷偷打量着的人儿来了个满满当当的对视,余柠的小脸儿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又听着对方的询问,急匆匆地回答来不及经过思考,便这么脱口而出,结果就是声音洪亮的在解剖室内回响着。
褚酌夕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只是调侃着那么一问,对方的反应居然会如此强烈。
“对…对不起!”那站在左侧的小法医抱着怀里的小本子红着脸儿后退几步,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褚酌夕有些无奈的看向死者的胃内容物,没什么食物,大部分都是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酒精味,而死者的膀胱内尿液充盈,或许死者凌晨时分离开酒吧,就是为了去洗手间,而就在这途中遭到了凶手袭击。
身后的小法医仍旧战战兢兢的,褚酌夕无暇顾及,索性放下解剖刀,想要一次性说个明白。
“不用拘束,我不知道他们让你跟着我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我也是前不久才进的市局,并且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安静,就算是助手,实际上我更加希望是一个做事利落言简意赅的人,但如果你是来学习的,那么我建议你申请重新找一个老师,这是为你好,我工作时不爱说话,更不擅长讲解,若是硬要讲,也都是些书上就能看到的东西,想必你们也背烂了,所以硬要在我这儿的话,你大概学不到什么实际性的东西,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那小法医愣在原地,还没从“褚酌夕居然一次性跟她讲了这么多话”中回过神来,只是抱着本子一动不动的站着,半晌,方才理清对方的意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这莫不是委婉的说想要赶她走的意思?
褚酌夕拧眉,刚要转身继续开始工作,就见对方变戏法儿似的红了眼睛,小珍珠霎时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褚酌夕顿时不解,回想着方才自己说出口的一字一句,并无不妥,语气也尚可,内容更是为了对方好,到底是哪里就把人给惹哭了呢?
同样身为女人,虽然褚酌夕对于调侃贺从云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东西可以得心应手,但是对于了解女人心思这方面,除了身边熟知的那几个,其余的她同样一知半解。
余柠虽是哭的稀里哗啦的,但也不敢出声儿,对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一,喜欢安静,二,不要她,但却还是留她在解剖室里哭,没有将她赶出去,但却不能说明她可以哭的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哭的累了,余柠小声的吸吸鼻涕,偷看一眼那站在解剖台前的人儿,谁知对方根本就没打算理会她,这会儿正专注的切开死者手腕上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