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增脑袋“嗡”地一声:“下官,下官……”
好狠啊。
正是男儿建立功勋的高光时刻,一道圣旨摘了顶戴可还行?
张寿增看了看宋小濂,宋小濂面无表情。
张寿增看了看徐世昌,徐世昌紧紧抿着嘴不说话,显然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又无法帮衬。
张寿增看了看对面沙俄谈判代表,他们隐晦的露出幸灾乐祸的窃笑。
巴不得这边先内讧起来。
最后,张寿增将目光望向了赵传薪,声音几乎哽咽:“知府大人……”
这段时间,他在胪滨府过的很充实。
这些人都在低头做事,没有勾心斗角,他们同舟共济,每天忙不完的事。
晚上通常都是累的兜头便睡,呼噜打的震天响。
最艰难的时候,好几个老爷们,在充满汗臭和脚丫子酸味的大炕上挤着睡,晚上有人翻身能被肘子打醒。第二天早上被子肯定不翼而飞被冻醒,经常像那些鼻涕娃一样挂着鼻涕去上职。
有时候大家都忙到了忘记了做饭,等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才醒悟,然后一合计:好嘛,谁都没去厨房。
而姚佳这个奸贼,指定老早备好了零食,没饭吃就偷偷吃零食,就属他的嘴不亏,就属他最奸猾,大家都瘦了,他反而长了点肉。
有时候大家因为一件事吵的急头白脸,转过头却又要合作,相逢一笑泯恩仇。
等陶克陶胡来袭,众人谁也不怯阵,甭管文武跨枪出门就干。
上一次文武均有如此血性或许还是在唐朝时期,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每次喝酒都能吹半宿的牛逼,胪滨府虽一隅之地,却也敢号称武功赫赫!
眼瞅着要见曙光了,好嘛,朝廷一道旨意摘了他的顶戴。
张寿增从万丈高楼坠入不见底深渊。
赵传薪掸掸烟灰:“害,去顶戴就去顶戴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寿增这下心真的沉到了谷底:“知府大人……”
却听赵传薪又说:“朝廷去了你的顶戴,我再给你扣上一个。毕竟,咱们胪滨府是自治,朝廷管不着我赵传薪任用谁是吧?”
轰……
张寿增热血上头,好悬脑溢血。
“知府大人……”
他叫了三声“知府大人”,第一句是祈求,第二句是不可置信,第三句是感动。
只有徐世昌微垂脑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好个赵炭工,果然奸诈。
这张寿增今后怕是要死心塌地追随他了。
看着张寿增泫然欲泣的模样,赵传薪恶寒:“麻痹的别整那死出,赶紧开谈,我只是旁听。”
俄方表示怀疑。
你旁听你坐主位?
你旁听你杀人?
然而赵传薪真的在旁听。
张寿增重整心情,重整旗鼓后奋然上场,唇枪舌剑,连他的俄语都说的更加流利,弹舌弹的肆无忌惮。
俄方尝试驳回时,都是先看看赵传薪,待发现赵传薪真的一直都不插嘴后才放心下来。
于是谈判变成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人模狗样的谈判。
记者们尽职尽责记录着。
约么半小时的时间,双方休谈,各自在一旁嘀咕。
爱新觉罗·奕劻看了看赵传薪,那意思:你要不要一起来商量商量。
赵传薪却没勒他,跑到窗前抽烟去了。
爱新觉罗·奕劻说:“大局攸关,见好就收,既然沙俄同意归还满-洲里,那就先取一地,海拉尔沽时再议,如若不成也算一大外交胜利。”
张寿增见他如此沉不住气,就笑问:“庆亲王可知,是我们胜了么?”
爱新觉罗·奕劻眉头一皱:“胜了?小胜而已。东边还有数万沙俄大军虎视眈眈……”
“庆亲王可知,知府大人随时能将他们铁轨破坏,他们想要运兵运炮,就只能从大兴-安岭中穿行,我们能从容阻击,他们别想从东侧进来一兵一炮。”
“你……”爱新觉罗·奕劻气的翘胡子:“不可理喻,难不成他们就没办法过来了?那本王是如何来的?那些记者怎么来的?”
张寿增寸步不让:“你们能进来,是因为知府让你们进来,否则谁也进不来,电报也不通。海拉尔地区,知府大人让谁来谁才能来!”
徐世昌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