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费如此心神来见陛下，一是为了赴约，二…”

贾诩提子落下，笑了笑，一脸和善。而棋局之中，那一颗黑子落下，俨然变成了一副围杀之局。

“或许也是为了围杀陛下，也说不定。”

“先生莫要吓吾，若先生真要杀吾，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先生想要，直接来取便是。”沐泽捏着一颗白字，在手中把玩了一会，随即在一处黑棋死角落下，便化解了那围杀之局。

“眼前兖州境内诸侯军大举入侵，牛辅军在今日清晨，便已前去支援虎牢关，陛下可知牛辅将军临走前，曾对李儒言何？”

“不知。”

“无论是另立新黄，还是丞相称帝，此子定要斩之而后快。”贾诩面露异彩，对于牛辅之言，他也秉持着赞同。“其实牛辅军早先便已收到调遣之令，只因祭祖一事，迟迟未去，原本臣身为军中祭酒，也理应同行，但好巧不巧，陛下在此之前升我为翰林学士，也就避免这么一场死局，对于此事，我应谢过陛下。”

“虽说我不为君子，但有恩必报一理，我还是明白的，所以对于陛下先前所言之事，臣想了很多，但臣毕竟难以安心，臣便设下三关，陛下能顺着来到此，依然是过了臣的考验。”

贾诩面容严肃，棋局以至中盘，却依旧是难舍难分，不分高下。

“第一关，考验的是陛下心境，在那突然来袭的妖风，吹灭灯火，陛下能够如此冷静，不受牛辅围护，很好。第二关，考验的是陛下能力，能够在那大殿之中，仅仅倚靠那些细微线索，便发现那古剑所在藏之处，不易。第三关，考验的是陛下眼界与野心，所以便有了那月下古亭诉心一事。”

贾诩抬起头，漂了一眼沐泽，眼见沐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随即便继续道来。“陛下的回答，好到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说实话，我曾将董卓，李儒，陛下三人进行比较，董卓野心大，可眼界太低，终难成大事，李儒眼界高，可野心太小，总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好，而陛下却相对折中。”

“其实先前一直董卓会是那最好人选，哪怕陛下通过了前面两关也不曾改观，毕竟陛下所处境地，实在为难。可在陛下那番话后，我心中隐隐对陛下发生了改观，想法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但若就此答应，投入陛下麾下，似乎太过草率，岂不显得我很廉价，所以我便想再加试一场。”贾诩的棋风越发锋利，原本几处娴雅的闲手，也在此时露出了牙爪，片刻间沐泽落入了下风。贾诩眼角露出一道冷光。“若是此局陛下能胜过，我便投入陛下麾下。”

仅仅几手，沐泽下的时间便已超过先前所有，冷汗直流，丝毫不见先前笑容。

贾诩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眼见沐泽如此狼狈，却依旧不依不饶。

“作为交换，陛下可问臣一个问题，无论何事，臣定畅所欲言。”

沐泽在这一道道刀光剑影之中，勉勉支撑着，他强撑着笑容，问出了心中那最为疑惑之事。

“若是昨日没有通过考验，又或者说，昨日所言没令先生满意，今日来此见我的，是不是就是董卓的精兵了。”

“是。”贾诩语气极为冷淡，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与先前反差极大，冷漠无情。“若是陛下此棋输后，那些董卓私军同样会来此，董卓不愿乘早动手，那便由我来逼一逼，毕竟斩草除根，以防后患么，等待不了，那便毁掉。”

沐泽微微有些绝望，眼前唯有生死两道可以选择，可生道却是那么渺茫，就仿佛一丝秀发，看到见，却抓不住。

致死地而后生，才可破境登峰。

对于沐泽昨日的言论，贾诩很是有兴趣，但却总感觉差了点什么，所以他便提议与沐泽下上一棋。

围棋一道，最能洞察人心，一举一动，都很能体现对方的心性，而贾诩则是看出了沐泽心性之中的那一丝残缺，太过平和，没有波澜，对何事总是缺了那一点性子。故贾诩便想以生死之道，以那漂泊茫然的一丝希望来刺激沐泽，借此见到他那极限，至于要是沐泽真没有与贾诩预期那般，突破极限，杀了又如何？

沐泽靠在栏杆上，微微底下头，手中那一颗白字却怎么也放不下，一放下，那便是大输，输的很是彻底。沐泽所想几步，虽然能挽回些许那一边倒的败事，但只要贾诩略加堵截，最后只会输的好看些罢了。

时间在这一刻慢如流水，沐泽就只是这么盯着，看着，他没有一丝怨言与抱怨，只是有些无奈。

这两年来，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失败，与父亲的赌约，与心爱女子的约定，仿佛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两年前，在家族的安排下，与陆家之女陆清研定下了一纸婚约，当时沐家上下没有决定什么不妥的。

那些不明事理的门客认为，一位整日无所事事的二房二公子，来维护数年因前一场事故而断交的沐陆两家关系再好不过，甚至觉得沐泽入赘也不是不行。而家族中的那些长老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到出沐泽心中，是有着这位陆家独遗女子的，在所以在向陆家提出得到肯定答复后，沐家便连忙准备了起来，无处不彰显着喜庆，甚至不少与沐家交好的家族，就连份子都早早的送了过来。

这场人人欢喜的联姻，却唯独有一人打死都不愿意，那便是沐泽自己。很难想象这对男子顺意，女子愿意的天作之合，男子竟然会如此不顺从，甚至要以死相逼，与其父亲赌下一个长大两年的赌约。

两年时间，沐家不会提供任何帮助，沐泽若是能在两年间成为华夏的风头人物，哪怕一时，之后沐家便不会再多言一事，反之沐泽乖乖听令家族的安排，当然陆清研那边则需沐泽自己去解释。

当时家族骂声一片，被千夫指，被万人骂，却没有人明白沐泽心中所想。面对他人之言语，他只字不提，就此默默承受着这莫名而来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