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是它,在下对茶花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只听说是放在店门口的。”
“应该就是它没错了!”那客人皱着眉连连摇头:“造孽啊!那棵十八学士可不一般,是专门着人在深山老林里请出来的,说是几百年前宫廷匠人隐居在山中,穷尽一生心血才养出了这么一棵,都说老树有灵,春寒斋也不敢多请,又是祭拜又是上供,请了先生连卜了好几次问了,这才小心翼翼分出一株小的来请回家供着……那棵十八学士他们家也不卖,日日叫人精心养护着,只说是难得的好东西,放在店门口,叫来往的客人都瞧一瞧这脱俗的芳采……这样的灵木也敢随意打烂了,活该遭报应!”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几百年的古木,又是宫廷匠人倾尽一生才养出的,多少沾点灵性,没看到那卖花的行家都不敢卖,只敢用个‘请’字,可见其中是有门道的。
众人心中起了一点寒意,常听闻某地有人招惹了妖精、不敬了仙佛就遭了报应,没想到如今却落在他们眼前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人说道。
众人亦是复合,至于他们心中到底如何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六日后,徐家又有了大热闹,王家、刘家、白家、顾家纷纷上了徐家的门,这四家就是那日跟着徐四一道去玩耍的四个恶少家人。他们不是普通的上门讨要公道,而是抬着灵柩来的。
头七的日子,漆黑的棺木,漫天的黄纸,晃动的白幡看得徐家是心惊肉跳,任谁家大门前被人摆了四副棺材都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徐知府不得已,只得亲自出了门,拱手道:“王贤弟、刘员外……今日是几位贤侄头七,这又是何意呀?”
自家也是在办头七,只不过徐知府是当父亲的,只穿了一身清淡的衣服,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显得憔悴无比。
王大人冷然道:“什么意思?徐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我家幼子那日是被你儿子邀出去玩,骑的也是你家的马,结果到了晚上还是我家亲自去收的尸体……连全尸都找不到!徐大人,你是我汴京知府,你我又是亲家,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你有八个儿子,死了一个庶出的或许不心疼,我却只有两个,我夫人只给我留下了他们姐弟三个,如今莫名奇妙折在了你家手上,我难道不能来讨个公道吗?!”
“你教子无方,连累我儿,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余下几家虽未说话,却也是这么个意思,不成器是一回事,到底是当做心肝养大的孩子,家中有钱供他们挥霍,哪怕斗鸡走狗一生,那也绝不该是个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啊!
而且他们还听说……
徐知府目光沉沉:“几位贤兄,我们几家也不是刚相识的,小儿虽不成器,却是最讲道义的,岂会无故拿自己的命与兄弟的命开玩笑?诸位想问我要一个交代,我却不知道要向谁讨一个交代!”
他扬声道:“诸位贤兄若是不弃,还请将灵柩送入院中!齐儿生前与几位公子互称兄弟,如今也当欢喜能把臂而走!”
王大人有些动容,徐四不光是徐家的儿子,也是他的女婿,如今惨死连个全尸都不剩下,他亦是不忍。当时他不是不知道徐四文不成武不就,可他看中的就是徐四性子好,讲道义,在外不管如何,对内却是极好的,自己姑娘嫁了他,也从未说他不好,次次回娘家都是欢欢喜喜,与郎君笑笑骂骂,按她说,日子过得极好极好,不能更好了。
他将姑娘嫁给他,不就是图自己姑娘能过得顺心吗?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王大人怒火中烧,一掌拍在了幼子的棺材上:“你啊——!你啊——!”
好恨!如何不恨!幼子死得蹊跷,却又因女婿而亡,更可恨的是女婿也死了,他连想讨个公道都不知道向谁去讨啊!
正当此时,顾家人冷漠地说:“谁要与你家那个废物共走一路?我家三郎难道被你家祸害得还不够吗?一道骑马去的,惊了马,你家护院只知道救你的儿子,谁来救我三郎?!他被发现时在崖底,身体都摔了个稀烂,还被蛇虫鼠蚁啃噬,但凡当日你家护院能有人拉我家三郎一把呢?!”
“呵,说来还不是怪徐四?!”刘家人看着徐知府的目光简直是恨不得他当场暴毙,“浑天的魔王!祸害人家的煞星!若不是徐四无知,坏了灵木,怎么会就遭了报应,还拖累了我儿?!”
“休要胡说八道!”徐知府呵斥道:“贤兄,我道你是伤心,可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灵木报应,那都是无稽之谈!”
刘大人低声笑了笑,他指着徐知府道:“是不是无稽之谈你心中有数!来人,我们走!徐启,我等着看你是怎么死的!”
徐知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苍白,其他几家低嗤者有之,不屑者有之,竟然除了王家,没有一个愿意与他好好说话的。甚至白家和顾家走时没有带着棺材走,而是留下了棺材,就这么摆在了徐府门前,他们自顾自的走了!
徐知府看着面前漆黑的棺木,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这森冷的天气居然还激出了一声的冷汗。
他自然知道是不是无稽之谈。
若是无稽之谈,曹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命悬一线呢?
若是无稽之谈,他又怎么会把三郎嫁给曹家做男妾呢?
可如今看着面前的棺木,他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