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曹家已占得了一个‘富’,若再想要沾一个‘贵’,以目前而言怕是不成,如今你曹家富可敌国,多是有你家老祖之能,若想再进一步,你曹家吃得下去么?”
“自然,这天下恐怕没有人嫌银子多了烫手的。不过,三姑娘你可要想好,到底是想要徐家的财,还是要徐家的命?”
曹三姑娘问道:“孙女不能两个都要吗?”
“可以,但不能全数都抓在自己手里。”泊意秋笑着说:“徐家一门暴毙,你自然是能趁着徐家手底下群龙无首的时候捞的一些好处,可徐家不止这一个徐家,汴京这里的徐家死绝了,你这个和徐家有仇的就是最大的赢家,就算不是你家做的,旁人都觉得是你家做的……如此,若不打点一二,以后日子恐怕不得太平。”
“再者,上京城才是徐家本家所在,做的这么显眼,是怕上上京徐家不知道是你家做的?你曹家在此时中获利越多,做的越是滴水不漏,就越是有嫌疑。”泊意秋慢条斯理地接着道:“徐三与周三那一对贱人,你要杀就杀,你若真杀了,还就是放松了徐家的警惕,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可你留着他们,徐家反而觉得你在图谋更多。今日之事,他们大可以上你曹家门,何必来春寒斋呢?”
曹三姑娘喃喃道:“可若是我不管不顾就将徐家杀了,上京徐家就不知道是我做的了?”
“笨。”泊意秋轻飘飘地扔出一个字:“你有什么,上京徐家有什么?徐家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曹家,下咒下毒这等卑鄙下流的招式都快用尽了,是他家不占道理,端的是强横霸道,只差上你家门来搬家了,他们却丝毫不将王法道理看在眼里,为什么?你以为徐家能低头将徐三嫁给你那个姑爷,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家有老祖庇佑。”曹三姑娘低声道。
“是,你家有老祖庇佑,徐家是因为你家有老祖庇佑,这才退了一步。”泊意秋道:“那你岂知上京徐家不会因为你家有老祖庇佑就再退一步呢?”
泊意秋就差没把‘你赶紧仗势欺人’写在脸上了。
曹三姑娘一顿,道:“此前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既然有其他办法,孙女就不能因为一时的痛快就叫老祖再背上这等因果!我宁愿徐徐图之!”
她这话说得毫不犹豫,可见早就想过了。
秋意泊与泊意秋心下是介于满意与失望之间。秋意泊温和地说:“你家老祖既然已经出山,便是愿意为你担下这份因果……这也是他应该的。你父亲可有与你说过,昔年你父亲机缘巧合之间得了一本无上道统,转赠给了你家老祖,这才得了他百年的庇佑。此前你父亲命悬一线,你家老祖出山,此乃因果。”
“反其道而言之,他日你家老祖有什么仇家,听闻他与你曹家关系匪浅,甚至连道统都是从你家得来,来灭你曹家满门,也是因果。”秋意泊道:“曹家与他本就在一条船上,何必介怀这等小事呢?”
曹三姑娘久久不能言,许久才道:“孙女受教……只是事到如今,孙女又该如何是好?”
泊意秋屈指叩了叩木几,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有何难?左右那几个恶少死得蹊跷,你大可以往玄之又玄的方面去宣扬,那几家高门大户自然会见恶于徐家,等你杀了徐家满门,自然不会再有人来与你计较了……只是其中的度,要你自己把握。”
泊意秋意味深长地说:“至于如何杀灭徐家满门而不沾因果,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曹三姑娘端端正正地跪下了,给泊意秋和秋意泊磕了个头,“是,孙女必定不负二位师祖教诲。”
曹三姑娘一走,满屋子的猫猫狗狗就又跑了出来,不多时他们两的竹塌上就堆满了毛茸茸,秋意泊随手捞了一只来在怀里顺着毛,含笑道:“是要热闹了。”
“我本来还当是要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没想到那位道友可帮了我们不少忙。”
泊意秋嗤了一声:“说白了你就是看他不顺眼,顺道拖他一起下水罢了。”
秋意泊不置可否,泊意秋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秋意泊不喜欢那位道君出手太过狠辣,殃及无辜——父母有错,殃及子女是常理,可也罪不至死。但秋意泊作为事主又不好当面驳斥对方,所以干脆借了他的名头给他也找点事儿。
不是喜欢管闲事儿吗?来,管到底!
***
最近的汴京热闹得有些过了头,变成了邪门的地步。
前头曹家为上门姑爷纳男妾的事儿还在众人嘴边津津乐道呢,突然今天徐家就又有了事儿,徐家四公子还有他几个狐朋狗友在东大街驰马,还踹烂了某个铺子的大门,打算进去打砸,结果突然就惊到了马,徐四那几个狐朋狗友被踩死的踩死,摔死的摔死,还连累了过路的百姓,加起来死了快三十号人。
“这徐家可真是晦气上门啊!前头刚送出去一个儿子给人当男妾,今天就又折了一个!怕是他家风水不好吧?怎么留不住成丁?”茶馆中,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邻桌的客人听见了,回过头来说:“那可说不好,兄台知道其中究竟不?我看其中是有些邪门的!听说那徐四砸的铺子叫春寒斋,专卖些品相极好的花木,那徐四一砸开铺子,就把人给看呆了,迎着门就是一棵品相极好的老茶花树,徐四看也不看就把花树给打烂了,结果这头树断了,那头就惊了马!”
众人听得入神,有去过春寒斋的客人惊讶地道:“难道是那棵十八学士?”
事情发生在春寒斋门口又不是什么秘密,到今天春寒斋门口的血水都还没冲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