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的嗓子里咕噜一声,鼻子也出着气,像是在抱怨佐伊说不早说。他背着手,头也不回就离开了,似乎一点也不怕佐伊会搞破坏。
安德纳跟在佐伊身后,终于能看清楚母子的情况,与他想的差不多,两个人堆叠在一起一动不动。
房檐上,一块松动的泥土块落下,砸在女农奴身上。
倦怠又潮湿的风吹来,佐伊搂住安德纳的肩膀,掰过他的朝向,跟着地主往回去的方向走。
走了约百步,安德纳挣开佐伊的搂抱,回头看了看黑夜。再转回头时,已经瞧不见佐伊。
安德纳坐在土炕边缘发呆,视线没离开过熟睡的佐伊。
他点上好几根烟,并排放在土炕上,想抽哪根就拿起来抽一口。
黑夜的降临总是让他恐惧,他常用抽烟来打发这种只有恐惧的日子,这能让他觉得生活没那么糟。
今夜,除了恐惧,迷茫也来了。
“啊……”
他把烟头都收拾好,确定全部掐灭后站了起来。
就在前几天,在尤利娅·薛俄死后,他受过恐惧与迷茫共存的摧残,没烟没酒他也熬过去了。可他没有任何关于那段日子的印象,没有自己是如何孤军奋战地对抗了它们的记忆。倒像是别人帮他活了几天。
他给佐伊踢开的被子盖好,走出房门,慢慢地往夏丽的住处走。
我就像个大肠里羼入不少脑子的恶心菜肴。
我应该对什么都不闻不问的,避开可能发生的一切,管他好的坏的,避开就是了。
我这是在往哪走啊?
该死的。
他边走边想,脚不停地踢着地上的土块,那鞋又是草草几针缝好的麻绳底鞋,里面灌入的泥土沉沙让他更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