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不会对那有痔疮的胖病人恼怒。
是啊,看那药勺里的轮廓,模糊扭曲的仿佛已被水泵抽干,如果坚信善,又怎会被抽干呢?
安德纳把药勺掰断了。
于是阿司脱不见了,这小空间里,只剩检查门是否锁紧的安德纳了。
彼得在洗衣服,他这次居然没准备偷看,安德纳想。
他放心地拿出古柯碱,转身,他发现身后有面镜子,里面是阿司脱·卡乐夫的模样。
你应该去死。
对着镜子,安德纳解开扣子,脱掉所有衣服,撕掉脸上的假胡子,摘下假发片,赤身裸体站着。
“恶心。”
镜子里的脸,只剩没擦掉的修容膏和黑色眼珠了,像安德纳,也像刮了胡子的阿司脱。
他拿毛巾将脸上的修容擦掉,这下,除了瞳色,他彻底变回安德纳了。
你也应该去死。
突然,他感觉那股痛苦的感觉消失了。
我刚刚在想什么?真是疯了,墨迹这么久连锅都没架起来,连这点事都能干得如此的烂。
“阿嚏!”
五月末的勒林若西还是有些微凉,没穿衣服的安德纳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他没打算把衣服都穿上,因为以前试毒时,他也会脱光。
中毒死亡时,他的眼鼻口都会流出血液,这会毁了他的伪装,脏了他的衣服。
为了万无一失,尤其是不被一直好奇阿司脱真实身份的彼得察觉异样,每次他都是先卸妆,脱干净衣服再试药。如果死了,血流到身上可以擦,衣服脏了却不能洗。
但他还是把衬衫套上了,天还是有些凉。
架好砂锅,他点燃木柴,将材料一股脑放进去,等待麻醉剂出炉。
期间,他没感情地背诵着《太阳圣启》中的诗歌。
“是的,我时常颂念您的名,
“多于新生的磨折。
“当狂风止于对抗您,
“当天空归于您宁静温暖的麾下,
“彼时,您是震撼的奇迹。”
(注:改编自《恩底弥翁》第一卷16,约翰·济慈著,谢晓敏译本
他希望太阳神可以保佑这锅出来的药剂是可以用的。
如果倒霉,麻醉剂有毒,那他只能用很久以前的办法给玛瑞止痛了。
他绝对不会让玛瑞不打麻醉就上手术台的。
况且,若是不打麻醉,街坊邻里都能听见杀猪般的嚎叫,他的黑诊所就彻底暴露了。
他其实尝试过将配方等比例缩小。奇怪的是,这样做成功的概率会非常小,远不及标准比例下的成功率。而他本人,肉体上承受的痛苦更是成倍增长。
准备好注射器和软橡皮筋,他只等着药出锅了。
锅里的液体汩汩冒泡,他的脸愈发红烫。
柴火就像他的梦想熊熊燃烧着,汲取周围一切的养分,生长,壮大,最后变成灰烬。它的光辉被微弱却持久的油灯灯光一点点吞噬,变成滋养麻醉剂成长的养分,最后,它灭了,它造就了伟大。但什么是伟大的呢?伟大的定义是谁下的呢?为什么要为了这个虚无的名号、空想的头衔而燃烧呢,为何就不能做一只人见人打的蟑螂,死了,死在美食里,还能恶心人一把,恶心总会比欣赏来的永久。
药熬好了。
安德纳的胡思乱想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