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监使林大人救了你们,还不叩头谢恩。”李书义看着人给救了出来,总要替林缚攒些声望,有些装腔装势的说道。
一家老少五口忙叩头谢恩,眼睛却盯着淹在大水中间摇摇欲坠的茅草棚子,对他们来说,这座简陋的茅草棚子也许就是一切。
林缚将受灾乡民搀起来,看他们给困在大水里有几天了,饿得站立都无力,从马鞍下面将中午吃剩的麦饼及肉脯取出来,分给他们,安慰他们说道:“过不了几天,大水就会退去,屋子塌了,可以重建嘛,你们放心,县里绝不会看着你们露宿荒野的”这一家老少五人也是饿惨了,狼吞虎咽的吞食麦饼,那个十五六岁的黑瘦少年才咽几口饼就噎住了,趴地上要舀脚下的生水喝。
林缚拦住少年,将马鞍下的水囊解下来递给他:“这水囊送给你,慢点喝,不要再呛着了你要记着,也记着跟别人说,水一定要烧开才能喝,不然容易生疫病”看着这家子又要感恩涕零的下跪谢恩,林缚搀住他们,吩咐李书义说道,“李书义,你去将里正甲长都找过来,眼下各地灾害严重,里甲不能不献力。”
“是,大人。”李书义点头说道,派衙役去将附近的里正甲长都找过来。
林缚趟着水视看附近的灾情,好些房子经不过大水的浸泡,倒塌了许多,好在积涝的破害性不那么猛烈,人员伤害甚微,但是因此形成的难民却众。
林缚趟水走了三四里地,香樟里的里正以及附近的三名甲长披着雨蓑追上来,这么大的雨,走路又赶得急,披着雨蓑也没有什么作用,人站到林缚面前,身上都给大雨浇透。
“你是这里的里正?”林缚眼睛盯着穿着细棉长衫的干瘦中年人,问道。
普通乡民依然认为县太爷才是崇州县的父母官,乡里的里正甲长们却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才是崇州县的主宰。
“回禀大人,小人是香樟里的里正罗复,听候大人吩咐。”
林缚说道:“县里人手紧缺,江东左军也出动半数到各乡各里参与救灾,你们也应该承担起责任来。先行垫用的赈济钱粮,一枚铜子一粒米,江东左军跟县里都不会赖账,但是要各乡各里各村出现因灾饿死的乡民,我林缚出面收拾你们绝不会手下留情!”指着身后一路跟随的几十个受灾难民,跟九华里里正罗复说道,“他们也暂时交给你们来安置”
“乡邻受灾,小人及村里大户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请大人放心,”罗复微微佝偻着身子,看林缚的眼睛倒也没有太多的畏惧,毕竟能给乡里推出当里正的,多为乡里的大户,见过世面,他又说道,“只是这两年,涌过来的流民也多。他们成群结队的霸占着河滩地,硬咬着牙说是无主之地。县里也不管,乡里也无力驱逐,这次也是这些人受灾最严重。这些人怎么办?怕就怕开了头,北面、西面县的难民都涌过来,村里就应付不及了”
去年西沙岛受灾之前,仅西沙岛聚集的流民多达四万余人,整个崇州县滞留的流民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东虏入寇,燕南、山东以及中州西北部的大量流民南涌,崇州县的滞留外来人口也进一步增加。
这也是崇州县户册丁口登记才二十万出头,实际丁口要远远超过此数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