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6:57,总统府。
流星城的地底昏暗无光,流星城的上方光彩照人。
数日以来的节日氛围调动着市民与游客们的情绪,道路上随处可见挥舞着不同旗帜的游人与种种特立独行的行为艺术家。有人期待流星雨,有人讨厌流星雨;很多人喜欢盖乌斯,也有人深切憎恶他的亮相;环保主义者借此机会鼓吹垃圾分类与都市公园,极端信徒们则想方设法想将环境变化和神明扯上关系。站在高处俯视这座都市,会觉得变幻莫测的都市与形形色色的人群就像一道七彩色的洪流,诸多的思潮汇聚成麻木的浑浊,要将靠近的一切事物都吞没进去,染成名为特殊的平庸色泽。
“我需要一杯酒。”盖乌斯说。
克莱因直接给了他一瓶,副总统阁下连酒牌子都没看一口气喝下近半。高度数的酒液像一团冰冷的火流进他的胃袋,他发觉老搭档的话没错,有些时候喝上几杯会让自己好受太多。
“嘿嘿嘿,被记者拍到怎么办?”总统笑着说,“盖乌斯副总统在竞选前夜当众酗酒?”
“谁他妈在乎。”盖乌斯继续喝酒。他们正站在总统府的露台上,天空中五颜六色的流光堆积在一起,色彩浑浊如拙劣印象派画家的画布。对外开放的总统园区被人群占得满满当当,来自社会各界的名流踩在那片每年花费数十万克里保养的高贵草皮上,等着听竞选者们进行流星雨后的祝福演讲。
这是每个备受瞩目的大选人都理应有的机会,但今年的总统候选人没有对手,没有一个政治家当得起与盖乌斯唱对台戏的担子,因此他们纷纷主动退出了,像是在比赛开始前就宣布投降的懦夫。
“盖乌斯!盖乌斯!盖乌斯!”
群情激动的人群呼喊着他的名字,喊声来自总统府下方,更来自流星城全境,来自整个乌斯特斯合众国。即使是最厌恶副总统的保守派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找不到比盖乌斯更好的选择。可盖乌斯心中没有欣喜,有了卡拉什家族的助力、德鲁苏斯在前期的配合,以及无相神暗中的推波助澜,即使是一头猪站在这里也能得到人群的欢呼。他的敌人从来都不在政坛,他的敌人潜藏在暗处。
“依然没有消息?”盖乌斯问。
“没有啊……”守卫图腾的净炼传来消息,“多半他们已经来了吧,扮做普通人混在三千八百万人中。对方沉得住气我们也没办法,他们在等机会呢。”
“他们等不了太久。”朱达斯接话,他正隐藏在总统府内,“等到明天大选结束,潜入就没有意义了。要么是现在,要么是明早……”
这是一种难言的煎熬,你知晓阻挠必将到来,却想不到那会是怎样的形式。你的预案做足了吗?你的备用计划还够吗?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盖乌斯将自问压回心中,他把酒瓶子递给老搭档,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出休息室,站到露台上,站到整个国家的二十亿人的瞩目中。
他向全合众的国民发出声音,起先是中规中矩的开场白,从亲民的寒暄到对悠长历史的回顾,发展到对未来的展望,中途巧妙地点出自己的纲领。每个人都专心地听着,演讲极为顺利,他的心弦却绷得更紧,还有三十秒流星雨就要落下,他说出最后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