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对这皮囊,见过两次,再熟悉不过,里头应别插着一银针。那叫……杜力的骑兵与医官鹤授,就是重伤后受了这针,继而回光返照,燃尽最终,再黯然逝去。
“那是谷余勇。余勇可贾(音:谷听过吧?”洪特知书格所虑所见,便就这小物闲谈起来,缓和紧张。
书格自是听过这个成语典故。大致是,一名战将只身驾战车入敌阵,杀败一番,且将敌方官将擒押而回,以立战功。他为呈威风,并鼓舞士气,便在自己战车后面系上一段树桩,在营里奔了数圈。边驾着战车跑,边慷慨得意地高呼:“谁需要勇气,来买啊!我还剩着不少勇气,没有用完,可以卖给你们!”便道是“欲勇者,贾余馀勇”!
“余勇可贾”便表示,还有力量没有用完。
“这谷余勇是厄战士兵常佩之物。倘若自己或周遭同袍被厄重伤,奄奄一息,回天乏术。便自行或助同袍施了这针。”见书格点头,示意知晓典故意思,洪特便接着说道:“受针后,被厄伤至命若悬丝者,可攘臂而起,血脉偾张,回光返照。如将没用完的力量悉数释放。遂名谷余勇(推动释放我所剩之勇气与力量。且此针有镇痛功效,不仅让无救的将士可谷尽余勇,还可免了他们弥留时的伤痛。所以厄战时,这针为每位将士必配。”
书格听着,虽赞这针功效之奇,却也颇反感这“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思想灌输。重伤之士兵,理应撤回后方,极力救治,而非榨干他最后的血气,推他慷慨就义。
“用针后,即便不再受伤或致命,针效过后,伤者亦必死?哪怕他本身的伤可能只是重,却未必不治!”书格虽已猜着大概,仍向洪特确认问道。
洪特恰也忆着前些日的杜力与医官,无奈地点点头:“厄伤遇谷余勇针效,便会在人体内化作一无解剧毒。一炷香内必毒发而亡。只这毒发,亦无疼痛。”
“岂可如此!万一还能救呢?就这么鼓励他们去死,死得壮烈便死得其所?”
“先觉宗经载,为厄戮者,不入轮回。”洪特接着解释道:“我斋历代斋主亦支持此观点。所以,若是战场上重伤,且确感施救无望……倒是谷余勇最为周全。”
书格一时亦是无言。毕竟人家这套思想,有宗教与知识两大认证,且七强六异两位绝强站台背书,自己这无神论人道主义也支棱不起来呀!最主要的是,自己来到这么个异世界,虽未必涉了鬼神,但终究不是一般科学能轻易解释的。
“那这厄伤遇谷余勇针效变成奇毒。是厄血?厄血与谷余勇相混,成剧毒?倘若以谷余勇刺入厄兽体内呢?是否能毒死厄兽?”书格似抓住了一记致胜法宝,理着问着。
“我知你所想。若是厄血与谷余勇内药石成分合化,转变成必死奇毒,那可否以此类药石成分制成武器除厄?甚至除那紫厄!”洪特说着,正是书格心中所思与盘算。书格叹着,不愧是正经八百学术机构人才,一听就懂!聪明!知音!
“有关这些,聚瀚斋自创立起至今,就反复研究实验过。厄血与谷余勇药石混制;厄血涂抹于谷余勇上;谷余勇成分涂抹于厄爪厄牙上……你也知道,厄兽死后不久,便会化作乌有,只剩幸余。所以从前聚瀚斋众,一度集于厄战中,快速获取厄兽的这些血啊、爪牙啊,然后迅速以各种搭配混制,再于战场上施于厄兽身上……皆无这般想象的功效。”洪特说着,神情沉重且带着惋惜。
因那是历史长河中,聚瀚斋为研究除厄之法,最惨烈的一段日子。无数聚瀚斋众身赴混乱的厄战前线,以生死搭作实验台,去进行海量实现。困难与危险,既远超闭门研习,又甚于人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