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期而至,伴随着湿润的水汽,稍稍冲淡了浓郁的血腥味。
月光照耀下,一切都套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但却改变不了什么。
光洁的地板上干涸的血渍成片粘连,残肢断臂四处可见,狰狞的裂痕遍布,房间内一片狼藉,只剩一张桌子完好。
光滑敦实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正中间放置的是瓷器和烛台。烛火的照耀下,瓷器中插着的郁金香愈发娇嫩。
月光同样恩泽了这张完好的餐桌,堪堪在餐盘的边缘止步,却吓了对面的人一跳。
“快关上窗户,快关上窗户!”
劳伦斯爵士神色扭曲,神经质的尖叫。
男人瞥了对面一眼,放下手中把玩的调羹,慢条斯理地整顿衣裳,这才从餐桌旁起身。
在风中招摇的窗户发出吱呀的响声,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男人靠在窗边,扭头眺望海景。
时值黑夜,海上明月高悬,水天一色。荡漾的波光映射着明月的剪影,浓稠的水汽氤氲,流荡的月色好似霜霰飞扬。
“多美的景色啊,您说是吧,劳伦斯爵士。”
男人关窗的时候赞叹了一声美景,却丝毫不在意绯红的月亮。
劳伦斯大口地喘气,瘫软在椅子上,眼角还余留着惊悸。
这里是位于赫尔墨斯号最高层甲板的邮轮餐厅,采光良好,此刻偌大的舱室里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只有一根蜡烛提供着光源。
窗帘停止了摆动,遮住了外头的红月,而舱内又陷入了黑暗,只剩一只蜡烛提供微薄的光亮。
等男人仔细检查一遍所有门窗是否紧闭,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转过头来,踱步走向餐桌。
看着对面分毫未动的西餐,男人浅笑一声,
“看来我的手艺入不了您的法眼啊。是我做的菜不合口味吗,我亲爱的劳伦斯爵士?”
男人重新落座,坐姿轻松。
“不,不是的。”
劳伦斯大幅度晃动自己的脑袋,对于男人的本性,他有着清醒的认知。别看现在好言好语的,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的回答出现了差错,令男人不满意,蛮横乃至暴烈的攻击便会落在他的身上,一如地上的残尸。
那是他的扈从和保镖,以及追随他的其他船客。
他永远也忘不了男人饱蘸戾气的眼神,就像他牢牢记得他和眼前这个亚裔男人的初次相遇。
劳伦斯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以至于走到如今的局面。
是自己的言语有冒犯男人的地方?还是对于母神理念的不认同?或者是其他不知道的理由?
这令劳伦斯感到十分的窝火和疑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明明是想邀请他共享晚宴来着……
在这种情绪的酝酿下,劳伦斯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阁下……”
“我的名字叫钱观潮,爵士喊我名字就可以了,不必那么拘束。”
劳伦斯停顿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