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看见那个人笑了一下,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愉悦:“南莲教主二十三岁那年,我奉命去了白教,她一眼就从雪湖祭上看到了我,那时候的她应该很兴奋吧,她让人把我带回了千机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莲花神座,她穿着一身红莲羽织坐在上面,花蕊中心的火光在微微闪烁,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让我有一种看见‘神明’的错觉,甚至让我这个被药物改造过很多年的身体,久违地燃起了异族人某些深刻灵魂的本能。”
“我的脑中不受控制地看见坠天之时那抹守护着飞垣平安落海的绚烂火焰,在我反应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她的脚下,她用手指勾着我的脸颊,赐给我象征白教的‘红莲印记’,那一刻我动摇了,我身处千机宫,这是异族人的神教,或许这里能让我挣脱几十年的折磨,能给我新的人生。”
大统领顿了半晌,说出了让岑歌意想不到的话语,语气也有刹那间的飘忽不定,只是下一秒他就仰天大笑,完全不顾自己面前还站着敌人,恶狠狠地说道:“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南莲教主在假惺惺对我嘘寒问暖之后立刻就将我当成了修炼禁术的试验品,原来她的房间下方藏着一个小小的密室,她甚至可以在睡觉的时候依然以血咒吸食灵力,我第一次感受到禁术的可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像一条条小蛇不受控制的渗出皮肤,然后蜿蜒地钻入她的口鼻,我的血统是飞垣最强的三灵之一,远在她之上,她是那么的享受,整夜发出令人作呕的呻吟,像条吸毒的母狗一样蜷缩在地上贪婪地吸着我的血。”
岑歌的心咚咚的跳动,南莲教主的那间密室他知道,一直到迦兰王时期才被人发现,那里的每一块砖都被鲜血染红,几十年如一日透着浓郁不散的血腥味。
“但我不能反抗她,因为我是奉命来的,如果任务失败,就算我活着逃离白教,回去也会被高总督肃清。”大统领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忽地又恢复了平静,“其实早在她之前我的身体就被人类当成了试体经历过数百次药物的摧残,你说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我因此在南莲教主的手里活了下来,她开心得不得了,呵呵,只要人活着血液就会慢慢恢复,整整五年她都舍不得杀我,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用血咒抽干我的血,吸食灵力。”
“而我也在这五年的时间有意无意地挑拨他们的关系,毕竟除了野心勃勃的教主,两位大司命对我也是垂涎欲滴,可惜他们的能力不如教主,我活着他们就无法拿我修炼骨咒,于是在我的不断蛊惑下,他们终于决心要对教主动手了。”大统领再次笑了笑,虽然看不清脸,却让岑歌背后阵阵发麻,意味深长的道,“南莲教主二十七岁那年,两位大司命在雪湖祭的祈愿之舞上联手暗算,终于将猝不及防的教主杀死在雪湖里,谁能想到当她的血染红那个人工湖泊的时候,竟然还能借着水中来自凤姬的神力将自己也变成了血咒死灵,最后——他们同归于尽了。”
岑歌沉默不语,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六合录》记载,那一年的雪湖祭迟迟不见灵火点燃三灯,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才有大长老违规进入后殿找寻教主和两位大司命,但那个时候三人皆是死状惨烈不忍直视,为了防止引发恐慌,几个大长老只能先隐瞒下来,事后宣称三人因练功走火入魔不慎身亡,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将所有的疑点一笔带过,而虔诚的教徒们只是悲伤三个力量强大的守护者以如此方式黯然离去,并未怀疑更多。
再往后则出现了长达三年的空白,《六合录》被人刻意撕毁了一部分,当年的所有人都忽然失了智,那个始作俑者最关键的人物也就此再无一点线索。
大统领扬眉吐气地笑起来,终于娓娓道出了真相:“飞垣这个国家最大的优点是活着的时候物尽其用,死后不拘泥于因果轮回,既然教主和大司命死于非命,时下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尽快挑选合适的人接掌白教,我虽然被南莲教主折磨了五年,但明面上她待我可是极好的,托她的福我已经在教内站稳了脚,我以为凭我三灵之一的血统一定能让莲花神座为我绽放,可惜终究事与愿违,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做了教主之下的大司命。”
“大司命!”岑歌的语调隐隐有些颤抖,这家伙,果然是担任过白教的大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