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虞回道：“问先生安。”

其实林岁岁先是名士之后，其幼时学识之名便享誉在外，现如今又给大王子授课，担一句先生实在不为过。只是除了大王子，林岁岁没料到朱虞也会这样称呼她，反倒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又使自己调整过来，她正欲说话时。

朱虞缓缓说道：“这初春茉莉做茶，清香袅袅，我记得你是很喜欢的。”说着，便将他沏好的一杯缓缓地放在了林岁岁的面前。

正如朱虞所言，茶气裹挟着茶香缓缓四溢，清香袅袅。她原也确实喜爱茉莉茶，每次来枕竹也定要点上一壶，可今日她的心里总有一种要和面前这个人逆着来的想法。

“他以后也会这样照顾他的夫人吧？倒是忘了，他一向都这样照顾每一个人。”她自嘲般想到。

看着这盏茶，林岁岁接道：“从前确实喜爱，如今我不喝这个了，换一壶吧。”

她没有去看朱虞的表情，唤来茶侍，平静笑道：“来壶你们楼中最贵的茶，这壶撤了吧，碍事。”

然后她刻意把脸转过来微笑着看朱虞，但朱虞还似刚来那时般，风轻云淡，不见起伏的痕迹。

林岁岁感觉原本就郁闷的心口又被人重击了一拳，她感觉自己是真的很想拍桌子起来问他到底是不是没有感情起伏的，还是说，对无所谓的人和事才没有波动。若是无所谓的人和事，直说出来，她也好趁早脱离出来。

可她不可以失态，于是她听见自己强行喜悦的语气说道：“对了，差点忘了今日的主要目的了，恭贺世子要娶亲了。得一美娇妻，世子很欢喜吧。”说罢，她不自觉得看向朱虞，想探明一个态度。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凝滞起来，即使她很知道他会怎样果断地说出让她伤心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去期待一个也许。

果然，朱虞并不惊讶她知道此事，利落地笑道：“欢喜，多谢。”

明明是预想中结果，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狼狈起来。她内心中不断浮现出一些身影，那些身影是在她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少女，情窦初开时，对眼前这个人的眷恋和困顿。

她知二人身份特殊，士族，质子都必然触犯到今王最敏感的逆鳞，二人姻缘断无可能，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死心，即使温暖的往事件件重叠模糊，他冰冷的身影却仿佛还在一直牵引她的执念。

犹记得，她十七岁尚在金陵那年。她不要命地替遇刺的朱虞挡下那刺穿了左肩的剑刃，是救他，也是试探。在众人簇拥下，她还是在昏迷之际吃力地看向他的眼睛，那个探求曾是她要孤注一掷斩断这些情丝的决心，可天意弄人，却偏偏得到了她不敢深想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