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到了,果然好多人啊,都是去云县那的吗”
“听说是山阳道来的百姓,今年山阳道又闹旱灾哎,郑莺儿,说起来那些都是你老乡了”
“可不是”郑莺儿也很惊喜,“我在台上就瞧见了,哎呀,那真是俺们山阳道的个子,杵在人群里就和柱子一般,那个大腮帮子,一看就是煎饼嚼出来的”
五人一边说笑,一边下了马车,在港口跑来跑去,勘察了一番,找了块大石头当舞台,“可以,乘这会儿风不大,还能演一场到傍晚就不行了,风大,声音被风吹得都发抖,那就没效果了。”
“怎么样兄弟们既然是买活军运老乡的船,先不说钱了,便为他们演一场”
因为戏班子受聘上路,本来的目的是演给禾城这里的百姓们看,每一场都是要有集会上的吏目签字,要有来有去,这样才能去和买活军衙门结账。这些港口的船客,说起来不算禾城人,叫他们签字,衙门也未必会认,至于说打赏,兵丁们的打赏,戏班子们是不肯收的,他们发自内心地崇敬这些青头大兵,而搭船的又都是苦命人,也拿不出钱来打赏,因此仔细计较之下,来港口演戏很可能完全没有报酬,是纯亏的。但几个演员都说,“演”
“来都来了也让船上的兄弟姐妹都乐一乐”
都是发自内心的话,并没有丝毫的勉强,因为他们实在觉得眼下的生活是很快乐的,不仅仅是收入上的提升一千多两千文的收入,的确体面,不过他们都会算数,也识字,还略通音律,其实在买活军治下也有别的安稳活儿,收入也差不多,但是喜欢表演的人,对于能够抬头挺胸地通过正当的表演,获取体面的报酬,是会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而这种欢喜便正是买活军带来的,所以他们有机会便很想要回报一下,演戏的人,想到的办法就是演戏。而何赛花这出戏,好就好在这里,只要找到一处空地,哪怕是田头地间都可以演,甚至还因此显得更真实更动人。胖子走到港口那排小木屋那里,和他们商量了一会,便招手叫他们过去,“说好了,两点半开演,咱们先吃饭”
饭是港口这里免费招待的,这些兵丁每天守着私港也很无聊,有人来唱戏,自然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临走时还要厚给酬金虽然戏班子并不打算要,但现在没必要说这些。中饭吃的是烙得两面焦黄的饼子,海带烧蛋汤,咸菜佐餐管够,一条条的蒸小咸鱼摆在那里也不限量,郑莺儿笑着说,“咸鱼饼子是俺们山阳人的胃口。”
几个也刚从港口回来的年轻人便看了过来,有个小女孩叫了起来,“啊何赛花”
郑莺儿一看,便是那在台下看得流泪的山阳年轻人,不由得冲他们笑了笑,那小女孩欢欣鼓舞,又蹦又跳,叫道,“何赛花对我笑,何赛花对我笑了”
这港口今日很是繁忙,除了戏班子之外,还有几艘船在这里倒腾食水、搬运货物,还有一些原就在沙船上等开船的客人,也下来闲走,见有了热闹,都走过来看,倒闹得戏班众人有些发窘,那年轻人连忙过来致歉。郑莺儿笑道,“不妨事哩,你们是山阳哪里过来的”
知道是从土山走海州来的,便更是亲近了,“俺是海州再往西面,蓬莱那里的,当时还是搭船去东江岛,在东江岛上船来的云县”
原来郑莺儿到这里也就是一年多的光景,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之江道这里遇到这么多山阳人,她的心情也很振奋,“好,好,都是来过好日子的,小妮别怕呢,虽说是远了些,但到了买活军那里,便是你做梦也不敢想的好日子。”
因又告诉李狗栓三人,若是到了云县,可以去哪里找山阳饭馆,“俺们山阳、辽东的汉子女娘们,都愿意去那一带吃饭,你们若有什么事要求人帮手,只管去问便是了,都是老实可靠的本分人,在官府那里都备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