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祈平不是不感慨的,就连他自己,进入修道院之后也再没有品尝过白面包了,那是记忆中属于节庆的味道,也是仅次于甜品面包,在主食中登峰造极的东西,白面包它和母亲的微笑,闪烁的圣诞蜡烛,牛肉砂锅联系在一起,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母亲已经去世了,他只从遗产中得到了可怜的一小部分,他成为了远在异国他乡的修士通译
这种只经过发酵、烘烤,不添加糖油的面包,在西洋是非常广泛的,面粉不好,它就是黑面包,发酵后的酸味非常突出,结实、磨牙,冷却后几乎可以当成是凶器,面粉好,它就是柔韧有嚼劲的白面包,酸味很淡,增添的只是风味而已。
它是横跨了国别,西洋国家普遍的主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有些人曾享用过它,有些人曾向往过它,不论如何,在这股香气中,洋番们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不差,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华夏这里的百姓吃得更好,但是,他们是吃着面包长大的,在香气中他们免不得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和故乡。
“白面包”
乌忠诚打破了沉默,高兴地说,“我还没有吃过呢我们从前都吃硬得硌牙的黑面包,今天我可算是买得起白面包了我要沾着炖菜吃。”
他是个没心没肺,快快活活的大个子,保禄是很喜欢他的,他咧嘴一笑,捶了乌忠诚一下,“那咱们一起开荤了我也没吃过这么白的面包。我们家从小吃的面包,只能说是没那么黑,算是褐吧,褐面包”
洋番们都大笑了起来,“嗐在这儿讨饭吃的,谁能在老家吃得上白面包呢”
“就是,能吃得起白面包的怎么会来这”
“壕镜总督府都不烤白面包”
通译们彼此也说汉语,一个是为了练习,还有一个是他们彼此的母语不同,不能保证都听懂,所以华夏的邻居们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好哇,好哇,原来这什么白面包在西洋也是个稀罕物事那倒是要尝尝了”
在嬉笑声中,人们迫不及待地上前去付钱取餐,一条手臂长,拳头粗的面包要十文钱不算便宜但也不能说贵,这面包至少可以切成十片厚片,一般的汉子做主食也够吃个一天的了,相当于一天的主食十文钱,比去食堂吃不限量的米饭当然是贵的,但是,对通译们来说,他们愿意为自己的情怀花钱。而且这东西毕竟比米饭要费功夫。
“一条面包,一碗炖菜”
一碗炖菜倒便宜了,这会儿是季节,只要两文钱,就能得到一碗由西红柿、青椒、土豆一起炖煮起来稠乎乎的汤汁炖菜,还有辣椒粉可以自己洒,顾客们有些取了面包带走,有些则用这里的面包刀趁热切片,先咬一口酥脆的面包头,面顿时被咬碎了,他们又猴急的舔走碎屑,“好香呀”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传了出来,面包头是最好吃的,压根不用蘸任何东西,咀嚼着就是一股浓浓的麦香,随后他们用浓汤蘸着面包吃,汤汁浸透了多孔疏松的面包瓤,土豆炖得稀糊糊的,和面包瓤密切地结合在一起,“太香了”
“这就是白面包的滋味天主啊,我可以为了一条白面包杀人”
这味道和记忆中的黑面包、褐面包有一丝相似,但各方面却又都美味太多了,洋番们吃得眉开眼笑,对于出品极为满意,华夏食客们则各有不同,有些人能够欣赏面包的嚼劲和香味多数是北方人,山阳大汉朗笑着说,“好有嚼口”这个还不算是最有嚼口的食物,他们吃的山阳煎饼那才叫做费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