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昧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经不住他热情的憨笑,还是揶揄了一句。
“嘿嘿,无妨…前年咱跟着霍将军在榆城打了三天三夜,回来照样脱光了膀子吃肉喝酒,啥事儿没有!”
冯孬子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大嘴,毫无顾忌的边吃边说。
周昧知道他口中的霍将军就是霍云,他算是虞国第一猛将。在榆城打得北戎人哭爹喊娘,甚至多年不敢南下牧马,只可惜不受重用,年近五十也只给了一个副将的帅印。
“我听说原本这次大王也是有意让霍将军挂帅的,但是那位没同意…”
冯孬子一边啃着饼一边歪着嘴大咧咧的说着。
“再胡言乱语,小心那位割了你的舌头!”
周昧低声责难了一句,他知道冯孬子所指的,应该就是中军宝帐中坐的那位大将军——尚庸君。
虞国百姓都只知虞王信任其弟弟,甚至军国大事也皆任他安排。但身在军中的周昧却深知,权力对人的诱惑有多大,试问又有哪个位高权重之人甘心被他人所摆布呢?
但这些显然都不是他这一个小小的中军司马所应该操心的问题,眼下他更要担心的则是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
虽然他依照曹渊所言,假称公子无畏在咀土沟被雍国骑兵所救,果真是保住了性命!但死罪可逃,活罪却难免,周昧虽然仍挂着中军司马的印信,却被发配到了这前锋营中做了个督旗。
这前锋督旗名头听着很大,却没什么实权,战时还要随时听那些中郎将调遣。这些贵家子弟出身的中郎将哪懂什么军阵之术,动不动就嚷嚷着强攻屠城之类的狗屁诨言。
想到这里周昧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心里琢磨着来日若有机会定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尝尝他的威风!
哪知还不待他细想,身边的冯孬子就一把将他从马扎上拽了下来,摁着他的头磕在了地上。周昧正要发作,却撇眼发现周围刚刚还在大快朵颐的士兵们也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前身低伏不敢作声。而还有些许没吃完的饼也都扔在地上,任凭粘上泥土也不为所动。
只见前锋营中郎将季闵带着谄媚的笑容撩开围帐,哈着腰迎进了一群人。
季闵也算是宗室旁支,能让他如此献媚的,恐怕也只有那位人物了…
果不其然,听声音应该都是尚庸君幕府里的那些谋士,而被他们簇拥在其中的,正是尚庸君本人了。
依照军中规矩,王族兼任军职,入帐必须跪拜,否则腰斩!
这便也难怪刚才这些士卒为何如此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