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之间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整个人也似乎更加清峻、宁静、平和。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中连绵的雨线顺着瓦缝从屋檐滴落,滴在布满青苔的石板上,想起少年时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身上盖条毡毯,拿着一本书看得入迷,时而看看书时而抬头看看庭院里水洼上的涟漪,耳边隐隐有雨的淅淅沥沥,给文字铺上一层水墨底色。
他痴痴地看了一会儿雨,决定取消今天的练拳,转身朝书房走去。书房坐落在院子最角落处,小如麻雀,窗子却很大,将院子里的小田和几棵梧桐尽收眼底。
徐质成掀开荻帘,正要走进去。余光就扫见了窗边的书桌旁影影绰绰似乎有个人影。他心里一惊,立刻往腰间别竹剑的地方摸去,不料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刚才换了件衣服,顿时心中叫苦不迭,匆匆向后退到门边,戒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个子不高,将一件不合身的豆青色布衫穿成了长袍,徐质成觉得很眼熟,是他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少年盘腿坐着,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身旁也放在一摞。他折起袖口,露出一小截细藕似的琼花玉臂和玉笋一般的玲珑葱指,一丝不苟地翻阅着。那模样活脱脱是一个小徐质成。不过比徐质成要好看太多了。只见那少年玉面如冰壶秋月,颜色如玉树琪花,蛾眉色若远山含黛,状似新月初升。一双桃花目如月笼寒水,芙蕖花上零露瀼瀼;波上轻烟,芦苇荡下脉脉盈盈。眄睐之中风情万种千娇百媚,顾盼之间流光溢彩百转千回。
少年看到有人进来,有些局促不安,连忙起身。一见是徐质成,他的眼睛倏地亮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堆成两弯月牙儿,很响亮地叫了一声:“哥哥!”丹唇若红芍,皓齿如瓠犀,唇红齿白恰似攒叠在点点红梅上的碎琼雪沫,灵气袭人。
自古形容绝色佳人,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貌,若用来形容眼前这少年,却未免因过于霸道失真而落于下乘。如果他站在花鸟风月中,则定然是一番“艳杏夭桃,垂杨芳草,各斗雨膏烟腻。凤鸣鹤唳,鸿翔鸾起,自是风月无边”之情景。少年仿佛雪胎梅骨铸就一般,更添一缕花魂与鸟魂,兀自站着,便隐隐有暗香浮动。他顶着个圆溜溜的脑袋,如月盘玉轮。却不知道是个小沙弥还是个小尼姑啊,徐质成心里嘀咕着,竟然生的这样好看。
叫的还亲得很!谁是你哥哥?!徐质成翻了个白眼:“先别急,我认识你吗?你跑到我们家,穿着我的衣服,还偷看我的书……噢,原来如此,孔乙己,偷书贼,你是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