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两大包东西,从太医院一路走到宫门口,脚步急匆,卷起的细尘吸附在绛色朝服上,不消片刻便染得衣摆昏黄。
额间细汗浸湿纱帽,白皙的脸颊隐隐透粉,倒衬得更精神些。只是那好看的眉眼不见喜色,尖窄下巴托着紧抿的唇,不苟言笑。
不日即将奔赴荼州,可心中疑团尚不得解。
自常彬回都,便屡屡刻意接近,可在锦香阁一番试探后,再没了动静。到底是自己打草惊蛇,还是元哲突降,也乱了他的计划?
明晰了朝堂局势,厘清了君臣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接下来便要一步步扎根朝堂,若一着不慎,让常彬发现端倪,便是满盘皆输。
顾七顿住脚,深吸口气,将东西抱在怀中,掩住胸前绣着的孔雀。高抬脚踩着马凳,小心翼翼上了车。
马车直奔西街,却未回赵府,拐了两条行街,又沿着高墙驶出两余里,方停下来。
同将军府相比,这宅院差了些恢弘气势,却多了几分沉静素雅。
果然是文官清流。
顾七仰头,见檐下牌匾上,金灿灿镶着“宋府”两个大字,顿觉讽刺。
谁能想到,澜国的吏部尚书,竟是个叛臣。
抬脚上前,递出拜帖,又往家丁手里塞了几两碎银,只见那家丁一溜烟跑进去传话,半盏茶的工夫,便有小厮跑了出来。
跟着小厮进院,并未直奔大厅,而是拐进东面,绕过假山后,在一方僻静的院子停下。
“老爷在书房,大人直接进去便是了。”
顾七点点头“有劳。”
轻轻叩门,听到一声“进来”,方推门而入。
宋廉扒着衣袖,稳稳在宣纸上展开最后一笔,直起身欣赏片刻,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毛笔放下。
抄起紫砂壶嘬了口清茶,如豆的眼睛聚着精光,上下打量起顾七来“出去一趟,倒沉稳不少。不知裴大人,今日寻老夫所为何事啊?”
初到青州时,便得罪了他。
仗着韩子征的势,不曾将他放到眼里。到了国都才明白,若无人帮衬,自己势单力薄,做不成大事。
终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纵再看不上他,也远比旁人可靠得多。
顾七抿唇浅笑,朝着宋廉拱手行礼“先前晚生多有得罪,还望宋大人见谅。”
“行了。”宋廉捋了捋胡须,粗短的手指朝前一伸,“坐吧。”
并未引自己去正厅,桌上也没有备茶,明里暗里表达着不满。
这宋廉,未免太小心眼。
“今儿你上朝,故意将哲王殿下的伤势说得严重,目的就是让唐鹤护送?”
“嗯。”顾七在桌前端坐,淡淡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