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一开,浓浓的血腥混着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顾七微微蹙眉,掏出帕子掩住口鼻,跟着叶弘一步步朝里走。
“这就是犯人孟炤。”叶弘在拐角处停下,抬手指了指蜷缩在角落的人,“裴大人,我得去提审抓回来的贼人,便不在这作陪了。”
“好,辛苦叶大人了。”她搭着手,浅浅行了一礼。
赵德勋凝视着牢房里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礼部侍郎,自己曾见过几面。此人不修边幅,待人散漫,平日里更是懦弱得话不多说一句,怎么看,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如今身陷牢狱,脏污的囚服沾着斑斑血迹,想来叶弘为了撬开他的嘴,用了不少手段。
沉思之际,狱卒已打开沉沉锁头。
顾七凝视前方,淡淡说道“一个时辰之后,带主簿过来。”
“你要独审孟炤?”赵德勋惊讶地撇过头。
自认为,只有阅历丰富、眼光毒辣、还要脸上带点煞的人,才能从气场上震慑犯人,审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父亲、叶弘,乃至刑部尚书吴浩,皆是如此。
可裴启桓,是不堪一击的白面书生。这张稍稍病态的脸,除了给人一种疏离感,并未有丝毫的威慑。相处久了,更觉他心肠柔软,性子温良。
这样的人,又怎能吓得住孟炤,定然是徒劳无功。
“要我说,还是等叶大人审吧。”赵德勋附耳低语,又恐伤了裴启桓的面子,只得委婉劝道,“这地方怨气重,你身子又不好,小心冲撞了。”
顾七背过手,浅浅一笑“看来少将军,信不过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摆手,连连解释,“牢房审问这等事,本就不是咱们擅长的……”
“让我试试,”她眨眨眼,幽深的眸子里透着坚定,“只要一个时辰。”
赵德勋撇着嘴,点点头不再阻拦“注意安全,晚些我再过来。”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顾七方踏进潮湿逼仄的牢房。
“孟大人。”
那人抱膝蜷坐,一张脸扎进臂窝,凌乱的头发覆在肩膀上,听到声音纹丝未动,倒像死了一般。
走到跟前蹲下,才发现环膝的这双手,又红又肿,指甲尽数拔出,腐肉中结着点点褐色的痂。
“这双手,本该执笔挥毫,书写人生抱负,”她攒眉凝目,叹了口气,“怎么执起刀了呢?”
指尖微动,须臾便恢复平静。
“也不知孟侍郎的父母亲,见了会不会心疼,”她不疾不徐,似喃喃低语,可字字吐得清晰,“若二老知道,是你用死换来的安生日子,该何等心痛……”
铁链发出细微响动,对面的人抬起头来,蓬乱打缕的发将脸挡得严实,里面传出阵阵嗤笑“软硬兼施,大理寺的手段不过如此。”
顾七一愣。
余光瞥见那双手,正暗暗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