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停住脚,放下挥别的手,捂脸大哭。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顾七红着眼,穿过蒙蒙细尘,望着越来越远的百姓。
只怕,这一别,便是永远。
她捻去眼泪,自嘲地笑了笑:这般多愁善感,真真不是做暗棋的料。
此次回国都,只待结了父亲的案,便与晏楚荣浪迹天涯,过些逍遥快活的日子去。
只是……韩子征应允得如此痛快,让人有些意外。
“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舒展眉间,淡淡一笑,“只是觉得,误了韩子征的大计。早知如此,还不如换旁的暗棋来。”
“这里的百姓,无一不感念你的恩德,”晏楚荣拆开包袱,取出两个菜团,“倒也,不虚此行。”
顾七接过菜团,忽想起与元哲同赴青州时,那大伯送的草果子。
野菜和糠,胡乱糅成团,蒸得半生不熟。那大伯更是直言,遍地野草,只要吃不死人,便挖到什么吃什么。
如今,荼州的百姓总算不再靠野草充饥,虽日子清贫,却也能吃饱穿暖。
只是这些百姓,依旧节俭得很。
也好,也好……
她捧着菜团啃了一口,笑道:“这次,好歹是熟了。”
晏楚荣闻声微微挑眉,虽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却能从她的笑容里读出几分欣慰。他不再多问,只跟着笑笑。
风景一路正好。
抵达国都,恰是七月中旬。
夏日炎炎,大开的城门口,赫然停着气势恢宏的漆金车辇。稳坐的天子身着龙袍,灼灼光芒竟将烈日都比了下去。
两侧列起长长军队,手持刀枪,不苟言笑。
遥见两辆马车缓缓驶来,天子大手一挥。卫礼便顶着额上豆大的汗珠,躬身朝前快走,待顾七等人跪拜行礼后,宣读圣旨,擢户部侍郎裴启桓,为澜国宰辅。
仪仗刚散,天子亲迎宠臣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国都。茶馆小舍更将裴启桓的故事撰成话本,连说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