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干储存,原本是晒完一批收一批。奇怪的是,十几家商户都在年前给足了定金,过了年竟无一户来收……”周护盘腿坐着,“城中堆了太多芦苇秆,那东西遇火即燃。江边先起了火,借着风,不到一个时辰,就都烧起来了……”
顾七听得揪心,却不得不拉着他回忆往事:“所以,百姓开闸放水,是为救火。结果大水冲垮河堤,淹了荼州城。”
周护满脸羞愧,指甲抠得手背印出血来,喉头哽咽再难开口,只点点头。
她垂眸不语,回想起种种往事,不由得胆战心惊!
这连环计,竟在韩子征指派自己顶替裴启桓时,便开始了。而自己,蒙在鼓里,成为残害百姓的刽子手。
让百姓弃粮种芦苇,又一把大火烧得干净。借荼州治水,疏通河道,待大火燃起开闸放水,便能直接毁了一座城池。
百姓流离失所,荼州庄地三年之内再难产粮。再加上时疫爆发,若不能控制,必将蔓延到洐州、泽州乃至国都。
不消两三月,澜国皇帝便自顾不暇。
那时,将会是云国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好心计,好谋算!
一时间悲愤交加,她眼前发黑险些昏厥,整个身子开始止不住地抖。
原来,真正的棋子,是无意识地任人摆布,是下意识地迎合操控,是执棋人的悬丝傀儡,更是密密蛛网下难逃的虫。
不知任务又如何?心念百姓又如何?
自己这枚暗棋,早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该做的事,发挥了该有的作用。
“尔之功也,怎会不知?”
讥讽之声犹在耳畔,她如困牢笼,早就身不由己,却浑不自知。
顾七仰着头,眼中尽是绝望:“从一开始……就错了……”
“建堤修渠不是错,种植芦苇不是错。即便重来,我们还是会选择这样的路。若说错,该属约束不当,贪妄过头。”周护懊恼捶了捶头,“若我能早些恢复农耕,或巡查勤些,严控用火……结局定是不同。裴大人,是我毁了你一番心血。”www..la
她不敢和盘托出,更难装无辜受累。只抱着踩坏的枕,歪靠着柱子不说话。
“奏报已经上呈,想来过几日会有消息。城中有点乱,还有许多百姓没有妥善安置。加上疫病暴发……我只怕无暇照顾你。”
她面如死灰,未予回应。
翌日清晨,杨义早早来了小庙,却不见裴启桓的身影。正纳闷时,听到一声喊:“杨义!出事了!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