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了呀。”张安世居然很是坦然地道:“这不是囚禁在了栖霞吗?陛下……朱高煦和臣几个……不打不相识,如今……已是兄弟了。”
朱棣:“……”
朱高煦在旁道:“嗯,京城四凶!”
丘松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道:“俺还是老四。”
这下,轮到朱棣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无法想象眼下的场景,就算对方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至少也该老死不相往来吧。
可瞧这些家伙亲昵的样子……
王宁站在后头,更觉得诡异,他错愕地看着朱高煦和一群少年,有一种……朱高煦这人果然是傻子的感觉。
可细细一想,没来由的,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朱棣终于又开口道:“什么京城四凶?”
张安世解释道:“京城四凶啊,臣是京城,他们是四凶,都是一家人了。陛下,就如方才臣所说的,臣与朱高煦惺惺相惜,不打不相识,如今……已烧了黄纸,做了兄弟,约定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朱高煦在旁连忙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我现在才知道,张大哥最讲义气,还很有头脑。草民思来想去,觉得从前干的实在不是人事,如今幡然悔悟,我……我……”
他一脸懊恼的样子,乖乖地道:“我从前妄自尊大,总以为自己了不起,更没将大哥放在眼里,现在才知道,大哥宅心仁厚,义薄云天。我……太湖涂,太混账了,我万万没想到,即便到了今日,大哥还肯接纳我。”
“草民……反正已是布衣了……想来认个大哥,也没什么要紧的。父皇不要责怪张安世,要责怪,就责怪我吧。”
说着,朱高煦眼睛红了。
想到父皇对他的‘背叛’,却又想到张安世对他的维护,想到许多人对他的不理不睬,从前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如今对他的唾弃,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不禁落泪哽咽:“我真湖涂,我不是人啊,我痴心妄想,总以为自己了不起,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事到如今,草民也没什么念头,只是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今日……草民便死也甘愿了。”
他痛哭流涕,声音嘶哑,完全没有演技,全是感情。
朱棣一脸震惊。
徐皇后也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朱棣看向张安世,道:“他咋了,朕看这逆子好像疯了。”
张安世忙上前道:“陛下,没疯,没疯,好着呢,这几日智商都见长了,只是……臣惭愧,不该与皇子结拜兄弟……”
朱棣脸色怪异,上下打量着朱高煦,围着朱高煦转了几圈:“可朕听说,你恨透了张安世,与他不共戴天。”
朱高炽道:“草民湖涂。”
朱棣却道:“王宁,王宁……你上前来。”
王宁打了个冷颤,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本来早就躲得远远的。
这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朱棣抬头看王宁:“你方才说前几日你见汉王,汉王都说了什么?”
王宁瞥一眼朱高煦,期期艾艾地道:“臣听……听汉王说……说……”
朱高煦见是王宁,顿时心都凉了。
虽然上一次相见,王宁表现出来的,乃是一副疏远的态度。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王宁居然跑去他的父皇面前揭发他。
他身躯一颤。
如果说从前,他所认识到的是人走茶凉。
可现在意识到的,却是人心险恶。
当初和他成日厮混一起,他自以为最亲近的人,原来竟是这般。
再想太子和张安世,他当初陷害他们,可他们对他……
一念至此,眼泪便如雨下。
他朝王宁大呼:“王宁,你这狗贼,当初若不是你在我身边,成日说太子和张安世的坏话,我焉有今日?你敢说出你平日的话吗?”
王宁打了个冷颤,他原本的计划是,就算朱高炽对他反唇相讥,他也不担心,朱高煦骂的他越狠,就越显得他与朱高煦没有私交。
至于朱高煦骂他的话,其实也不必计较,完全可以说这是朱高煦狗急跳墙,想要置他于死地,反正朱高煦已经完了,所有人都在痛打落水狗,没有人相信这个人的话。
当然,他最重要的算计是,他不知道朱高煦在锦衣卫那儿招供了什么,或许有不少关于他的内容。
而这些内容若是送到了陛下和太子的面前,足以置他于死地。
既然迟早要被朱高煦揭发,那不如他和朱高煦当面对质,故意惹怒朱高煦,让朱高煦口不择言,才可以大大降低朱高煦话中的可信度。
可现在发生的一幕,直接让他方寸大乱。
王宁道:“你……你……你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朱高煦牙要咬碎了:“你和那些人,成日都在我面前笑话太子,说太子是瘸子,是个窝囊废,说他连建文都不如,还说只要我振臂一呼,天下的军马,便都唯我马首是瞻,说将来陛下驾崩,这天下非我出面不可收拾局面,这些是不是你说的?”
王宁哪里知道,其实在锦衣卫那儿,朱高煦很义气的谁都没有招供。
可今日……朱高煦却如倒豆子一般的统统抖落了出来。
王宁大惊失色地道:“我……我没有说过,陛下,陛下……他的话不可信,恳请陛下明鉴啊。”
朱棣暂时没心思在王宁身上,只是观察着朱高煦,他陡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变了。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还是那样的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