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苑心里无比苦恼,皇帝的性格实在太难把握,虽然明知朱厚照爱听好话,但要把马屁拍对还真不容易。
自小受沈溪教导,朱厚照思考问题时喜欢采取辩证法,多方面看待问题。本身朱厚照就很聪慧,对待新鲜事务态度开明,并非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只顾吃喝玩乐、对朝事完全不闻不问的无道昏君。
玩归玩,但以朱厚照的头脑,厘清是非曲折还是不难的,同时有刘瑾擅权、蒙蔽视听的前车之鉴,朱厚照对朝事看得很紧,时不时就召张苑来问话,若张苑避而不见,他就会让小拧子去打听,努力不让自己成为睁眼瞎。
朱厚照道:“沈先生的意思,他将跟胡琏一起回京,伴朕御驾亲征,至于经受过训练的地方兵马,则直接向前线开拔……”
张苑有些迟疑:“陛下,老奴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
“你这话什么意思?”朱厚照皱眉。
张苑道:“以老奴理解,沈尚书不太想征调京营人马,单纯以地方卫戍京畿的兵马以及三边、宣府的边军完成出征草原的壮举,但以老奴所知,以前太宗、英宗皇帝领兵出征,都以京营为绝对主力,若陛下仅以少部分人马护送往前线……若半道被鞑靼人袭击,岂不是很危险?”
朱厚照稍微琢磨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征调京营出征?但朕之前在朝会上说过,并不打算征用太多团营兵,毕竟还要维持京城安稳嘛。”
张苑本来还担心朱厚照直接否决他的建议,但在见朱厚照对此也心有疑虑时,才有胆子说下去,心想:
“臧贤果然是个人才,分析的事情基本上能够切中要害……陛下现在就算对我那大侄子放心,但对鞑靼人却心存畏惧,毕竟他身系天下之望,怎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张苑道:“陛下,您的安危才是大明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您领军出征,就算京城出现什么变故,还能杀回来,到时候依然坐拥天下,但若陛下您在前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有些话,张苑不敢说得太透,点到即止,但就算说得隐晦,依然有大不敬之嫌。
朱厚照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略微琢磨一下,颔首道:“也是,之前总说京师安稳重于泰山,但再重要岂能跟朕的安稳相比?谢于乔那老匹夫跑去见太后,让太后立储……放他娘的狗臭屁,立下储君,是否意味着朕的皇位可以随时让人?到时候朕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没死,皇位也要被人剥夺?”
张苑不说话,但感觉自己挑唆成功,心里窃喜不已。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又道:“传朕的旨意,这次出征,安排两万京营兵马护驾,之前谢于乔可以言而无信,难道朕就不能对兵马调动进行微调?朕征调部分精锐傍身,但并未让京营伤筋动骨,料想京城防务不会出现大变故……”
张苑请示:“陛下,您出征后,京城这一摊子由谁来负责?太后的意思,好像是让陛下安排监国……”
朱厚照冷笑不已:“监什么国,朝廷有六部衙门,又有内阁,一切按部就班办事,朕在哪儿有什么区别吗?对了,不能让谢于乔留在京城,如果不撤他的职,朕走后,指不定他会如何扯后腿,到时候可能会把前线兵马所需用度全都抽走,逼朕回来,反正他年老了不怕死,想要治住他太不容易了。”
张苑笑道:“何不让谢阁老随陛下您一起御驾亲征?”
“混账,你的意思是让朕天天听他的唠叨?不行,就算是去前线,也不能让他跟朕一起走,更不要让他妨碍沈先生做事……对了,就让他去三边整顿军饷!”朱厚照随口做出决定。
张苑心里偷着乐,他现在最担心的人,除了沈溪外就数谢迁,这两个人势力太大,严重影响到他的崛起。
“如果能把这一老一少调走,那时京城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无论陛下是胜是败,等他们回来时,谢于乔和沈之厚的嫡系人马都被我清除干净了,那时只能对我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张苑道:“若谢阁老离京,这京城事务总该有人打理……”
朱厚照蹙眉思考,迟疑地道:“这倒是个问题,朕没有兄弟,就一个妹妹,而且妹妹年岁太小,不可能让她管事,沈先生又要跟朕出征,朝中各部尚书……是得有个人统领起来才是……”
张苑心里更加高兴,正要毛遂自荐,朱厚照下一句话好似一盆冰水浇到他头上,“司礼监是内廷衙门,没资格调度六部,朕到底该找谁负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