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这对夫妇并不赞成像叶布衣这样的漫游者,他们更像是两位实践者,不是宗教中的苦行者追求所谓的灵魂超脱,他们属于这片土地的原始居民,但是他们仅仅为了维持活下去的现状便拼尽全力。
姑且不论他理想中的集体主义是否威胁到体面的生活,他从骨子里向往美好未来其实不过是对更美好事物的企盼,不过是为了避免长时间地忍饥挨饿。
这种念头转变成了对集体主义的热爱,虽然那个男人永远都无法把握理想主义的实质,但是他把这个教条解释成“给穷人的食物”,却是他所能理解的。更重要的是,这给了他希望,给了他在黑暗里寻找光的一丝希望。
叶布衣要去下一个城镇,那是一个和其他国家相离很近的城镇,一到那里,老板们,也就是那些讲求效率且傲慢自大的经理们,就用生硬的楚阳国的话告诉我们:“这里不是旅游城镇。我会找个导游带你们参观矿上的设施,只能半个小时。参观结束后,请你们帮帮忙,别打扰我们了。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当时这里工人摆工一触即发。然而,这些外国佬老板的忠实走狗导游告诉我们:“这些愚蠢的外国佬,只为了再少给工人几分钱,宁可因为罢工每天白白损失好几千银两。柳家的丞相一上台,这破事就要结束了。”
还有一位诗人工头说道:“有了这些著名的梯层构造做保证,每一块铜都会被彻底地挖出。像你们这样的人问过我很多技术问题,但他们几乎不问为此付出了多少生命的代价。小医生,虽然我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但谢谢你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显然,这里的人将叶布衣看作了,那些悬壶济世,独自治疗世间贫困人民的医生。
但是在这个巨大的矿区里,冷酷的效率和无力的忿恨如影随形。尽管满怀仇恨,它们还是走到了一起,一方面出于基本的生存需要,另一方面则出于投机获利的需要……
叶布衣心想是否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会看到一些矿工兴高采烈地扛起镢头下井作业,明知矿井对肺部有害,却依然从中收获极大的乐趣呢?他们说这就是矿上目前的情况,他们从矿井里挖出的煤发出通红的光芒,照亮了世界。他们是这么说的,可我不大相信。
此时,这些工人眼中带着苦楚,内心的无助在这充斥着无尽困惑与纠结的空气中不断蔓延,也伴随着对矿山工作的渴求慢慢分散,这种渴求,既是希冀,也伴随着惶恐和一丝悲凉,甚至这一切的悲苦蔓延到叶布衣心中,他看向那些茫然而无助的人,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叶布衣想要再回去看看那对夫妻,他想找到心中的答案,他想要解救这些尘世里被无尽尘土掩盖的人,这些永远被认为被拉着走不需要用眼睛看着前方,这些千千万万个你我或者他。
他想经过半小时的颠簸,回到那对夫妇离别的地方,他将马停在了矿山山脚的矿坝里。
矿坝坐落于矿山山脚,是y字形三座大山汇集的山岔口的地方,地势相对平缓。矿坝里,潮湿的路面上,深浅不一的马蹄印深深地嵌入泥土里,马粪、尿液与泥土糅杂在一起,散发出刺激的马尿味,呛鼻而让人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