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个斩立决,听得祖师堂内人人自危。
接下来司徒梦鲸直接将摘月猿和那老鼋,都关了禁闭,让两位护山供奉自己去那“别有天”神仙窟内,闭关思过一甲子。
老鼋颤颤巍巍站起身,没有任何废话,只是道了一句谨遵仙君法旨,背影黯然走出祖师堂,那头摘月猿满脸怒容,正想说话,要为自己辩解几句,或是想要与这位仙君讨要一个说法,结果被司徒梦鲸直接一袖子连同椅子一并打出屋外,再朝大门外屈指一弹,现出真身咆哮不已的摘月猿便如遭重锤,直接飞出如意尖,庞大身躯坠入那条潢水中,沉入水底,随后便鲜血瞬间布满河水。
至于旒河大圣和潢水大王,下场更惨,直接被驱逐,除了即刻起从祖师堂山水谱牒除名,司徒梦鲸还不许这两头老鱼成精的金丹修士在小龙湫周边地界出现。
变故这么多,而且事情都不小,但是祖师堂内,谱牒修士们依旧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那两头老鱼精依旧感恩戴德,与那个降下如此不近人情法旨的仙君,作揖致谢,并且双方主动承诺,绝对不敢提及旧事,离开小龙湫后,会改换面容,使用化名,另辟道场,潜心修行,更不敢胡作非为,免得被有心人顺藤摸瓜,折损了小龙湫的丝毫名声。
司徒梦鲸神色淡漠道:“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这就是一位中土仙人的威势了。
更何况龙髯仙君还有一个姓氏“司徒”。
再者在小龙湫,新任山主执行家法,名正言顺。
然后是令狐蕉鱼,一下子得了两桩足可让元婴地仙都要垂涎的天大福缘。
司徒梦鲸一口气赐下两件重宝,给了这个才是次参加祖师堂议事的洞府境女修。
一枚谷雨葫芦。
曾是上任山主林蕙芷所有,也是小龙湫的山主信物和镇山重宝。
历来只能是山主代代传承,遵从山门祖训,只能是将其小炼,谷雨葫芦不可以被大炼为本命物,有点类似龙虎山天师府的某大门上的符箓,层层加持。而这枚葫芦,也是林蕙芷的师弟,权清秋梦寐以求之物,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会从大龙湫来下山这边,就是得到爹娘的授意,奔着这件半仙兵而来,因为权清秋与谷雨葫芦大道相契,能够帮助他提升跻身玉璞境的可能性。
一根鱼竿,短如佩剑,以银色丝线裹缠竹竿,如月色流淌。
这是权清秋祖传之物,等同于半只龙王篓,以水中明月作为鱼饵,用来垂钓珍稀水族,尤其是拜月之流的水仙精怪,最有奇效。
担任小龙湫掌律的洪艳满眼艳羡,突然察觉到龙髯仙君的视线,金丹修士顿时悚然,低下眉眼,迅收敛心神,再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结果洪艳现议事堂内出现了不合常理的长久寂静,等她微微抬起眼帘,才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洪艳再偏移视线,又现那位仙君就那么盯着自己。
司徒梦鲸问道:“洪艳,说说看,在你看来,何谓修行?”
洪艳瞬间满头汗水,颤声道:“回禀仙君,修道求真我。”
这是那座太平山的修道宗旨之一,想来无错吧?
司徒梦鲸眯眼道:“哦?”
洪艳汗流浃背,如坐针毡。
“你修道两百八十余年,辛苦修道求真,就是修出了一个贪恋谷雨葫和鱼竿的‘真我’?”
“如此修行,在哪里不能修行,何必坐在这张小龙湫掌律的椅子上,空耗心神和光阴,不如去陪着两位护山供奉一起?”
“怎么,是等着甲子之后,封山解禁,我也返回大龙湫,你再作谋划?想要学谁,你师父权清秋的手段?还是林蕙芷的心术?”
洪艳赶紧起身再下跪,匍匐在地,使劲磕头,恳请仙君恕罪。
司徒梦鲸身体微斜,手肘靠在椅把手上,双手交错,就那么看着这位磕头不停的金丹女修。
洪艳只是磕头,只要那尊仙君不言语,她就继续磕头。
女修额头血肉模糊,泥金砖地面鲜血一滩。
作为半个外人的武夫程秘,与令狐蕉鱼一左一右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座椅上边。
要说手段,一个仙人境大修士,想必搬山倒海都不在话下,施展开来,程秘只会觉得惊怪神异几分,却也谈不上如何震惊,以及佩服。
关键是司徒梦鲸心够狠。
就这么一座小龙湫,原本距离宗字头只差一步的庞大仙府,就因为此人的到来,两位元婴修士直接没了。
今天祖师堂内,总计五位金丹。已经关了两个,再赶走两个,这个身为掌律祖师的洪艳若是再如何,那么小龙湫的地仙修士,可真就一个不剩了。
难道这位龙髯仙君,或者说大龙湫,是打算完全放弃小龙湫和桐叶洲了?
司徒梦鲸终于开口说道:“从今天起,由程秘担任小龙湫掌律,洪艳只以普通修士身份,参与下山监察妖族一事,辅佐程秘,戴罪立功,如果无功而返,就不用见我了,直接去财库那边领一笔神仙钱,一件灵器,自动谱牒除名。”
程秘犹豫了一下,起身抱拳道:“司徒山主,恕难从命。”
司徒梦鲸笑问道:“是觉得以武夫身份担任掌律,不合山上礼制?还是觉得本事不够,当不好一个小龙湫掌律?”
龙髯仙君总算有点笑脸了,二十余人只觉得如获大赦一般。
程秘是沙场武将出身,素来耿直,直话直说道:“都有。”
这个魁梧汉子,只是一个受了重伤的金身境武夫,花架子,兴许在一些个桐叶洲小国,可能还可以抖搂威风,骗个宗师头衔。
司徒梦鲸微笑道:“规矩礼制一事,在小龙湫,如今是我说了算。能不能当好小龙湫掌律,你觉得不行,我倒是觉得可行。”
程秘一时语噎。
他娘的,你要不是个仙人,老子就要开口骂人了。
司徒梦鲸说道:“小龙湫都封山了,不需要一个抛头露面去待人接物的傀儡,只需要一个赏罚分明、秉公处理的掌律。至于要说给小龙湫撑面子的人物,有我一人就足够了。”
“以后每月,我会召开三场传道授业,分三种,第一种,所有祖师堂嫡传和内门外门弟子,甚至是没有修行资质的,不计身份,都可以参加。第二种,只有中五境练气士可以参加,最后一种,所有当下境界有所瓶颈松动的,或是准备闭关的,可以参加。”
一场祖师堂议事,雷厉风行,简明扼要,就这么结束了。
这与之前小龙湫动辄耗费一两个时辰的光阴,天壤之别。
司徒梦鲸喊上令狐蕉鱼,去了程秘在那座野园的宅邸,让这位武夫下厨,做了三碗油泼面。
程秘倒也确实拿手,很快端出三碗面。
一碗拌面出锅后,先丢下些蒜末,撒一把干辣椒,再淋上热油,滋味绝了。
司徒梦鲸笑着点头,赞不绝口。
程秘早已是无家可归,故国京城极繁华,开国以来不设夜禁,灯火辉煌,黑夜如昼,曾被山上誉为无月城。
先前唯一一个能聊上几句闲天的,那位道号水仙的席客卿章流注,失踪了。
程秘问道:“山主,都是大龙湫的意思?”
司徒梦鲸摇头道:“不是,只是我个人的意思。”
程秘愕然。
司徒梦鲸笑了笑,“先斩后奏嘛,等到大龙湫那边得知消息,又能如何,换个人来这边当山主?重新举办祖师堂议事,再把摘月猿和老鼋放出来,再将旒河大圣和潢水大王请回来?程秘,你要是大龙湫的宗主,觉得这么折腾,有意思吗?”
程秘竖起大拇指,觉得不妥,有点失礼,赶紧收起手上动作,咧嘴笑道:“ 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