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的挺久了。
小护士离开之后,疗养院又给许琪安排了一个新看护。
比之前的小护士大一点,也更市侩圆滑一些。
护士长不许她跟许琪说话,她就真的一问三不知地敷衍许琪。
日子久了,一个人长期被关在方寸之地,许琪就像真被关出病来一样,性情越来越暴躁易怒。
她有太多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她,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霍远安为什么不来看她?
霍远安现在又在哪?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而且这家疗养院对待和处理病人的冷暴力,简直残忍至极。
但凡病人不配合院方,就会被关在屋子里,整整24小时没有人来跟你说一句话,以冷暴力来驯服来逼病人不敢反抗。
许琪狠狠拍着被反锁的门:“我又不是精神病,你们凭什么关我!”
起初没人理许琪,逼得她摔东西,发火,以此来吸引医生护士的注意。
病房里被她弄得一片狼藉。
她并不想这样做,却硬生生被他们逼成这个样子。
许琪穿着宽松的病服,伶俜地站在角落,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了。
护士和医生闻声赶来,特别心平气和,也特别冷漠无视,就像对待精神病那样对待她。
“317号,请您冷静,如果可以出院,您的家属会来接您。”
许琪走到床头,拧开一罐所谓的“维生素”,手臂一扬,将白色的药片全部洒在地上。
空瓶子朝护士和医生丢去。
之前那个小护士告诉她这些药有副作用后,她就再也不配合吃药了。
她红着眼睛,惊惧地大叫着:“我现在就要出去!”
戴眼镜男医生回复:“您父亲并没有同意您出院。”
“我不管他!他也别想管我!我一刻都不要在这里待着!”
医生毫无感情地向发了疯似的许琪说明:“您的监护人在使用监护权,请您配合保持冷静,不然对您的病情……”
剪纱布的小剪子一早被许琪偷偷藏了起来,她从枕头下摸到,朝他们比划着,“我没有病!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病!是你们把我关出病来了!放我出去!听到没有!放我出去!”
场面混乱的一番挣扎拉扯中医生胳膊被许琪手上的小剪子划出一点血。
就像是要将一出闹剧强行收场,虚伪的耐心终于抵达负值。
医生用男性的力量优势,将许琪的手反过来按住。
许琪还在拼命争执,拼命喊着。
医生死死将她手腕一按,不耐烦地对护士吩咐:“以后这样的情况,直接打镇静剂!”
一旁的护士胆小,蹙眉犹犹豫豫着说:“可是她并没有神经……”
医生眼神瞪过去,直接冷声打断她:“现在没有,早晚也是!你看她家里人除了打钱来过一次吗?”
镇静剂的效用是在凌晨三点多时退却的,许琪在一片黑暗中,慢慢睁开眼睛。
干燥的唇突然咧了咧,笑得自嘲又苦涩。
――
四月份,许琪的十八岁生日的前天。
她终于用良好的表现,外加一些贿赂,跟护士偷偷换来一次给家里打电话的机会。
她把脖子上的bvlgari项链解下来,递给护士,笑得又甜又乖巧。
“姐姐要是觉得有点旧了,可以卖了换个新款,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年轻护士顿了顿,迅速拿过项链放进口袋,从小推车的铁盘里拿出一个插好蜡烛的小寸蛋糕。
然后把一支旧手机和一小盒火柴放在旁边。
她低声叮嘱许琪:“声音小一点,别让巡房的护士长发现了,我走啦,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护士走后,许琪用这只手机,拨通了许父的电话号码。
这是一个匿名电话卡,许父第一次不接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不停地拨打。
直到第四次,才听到许父不怎么好的语气,“谁啊?”
许琪心口一窒,攥紧手机,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又乖又软,“爸爸,是我啊,我是小琪。”
电话那头默了有一分多钟。
之后,许父才慢慢地,不知所措地出声笑了笑:“啊,是小琪啊,怎么给爸爸打电话了,爸爸最近好忙,本来说这几天就去看你的。”
黑暗里,许琪眼神冰冷,没揭穿他低级的谎和骗。
只是甜甜地向他撒娇说:“我想家了,那你尽快来看我好不好?爸爸,我好想你啊。”
这样乖巧懂事,又带一些低眉顺眼的讨好的许琪,是连许父都陌生的。
他印象里的女儿,性子倔,不服输,要强嘴硬。
过了好一会儿,许父才敷衍地回了一句:“好,爸爸答应你,忙完后爸爸就来看你,爸爸现在还有事,先挂了。”
“嘟嘟嘟……”
许琪彻底绝望。
她应该是熬不出头了。
――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巡房的护士推开317病房,手电筒往前一照。
许琪脸白如纸,垂落的手腕边血色蔓延。
护士的小铁盘掉落在地,发出“噔”地一声锐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