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政李宗儒赶来了。
“有见识,正是贫僧!既认得我,还不放人?”
黄伯达眼皮一颤,顿时面色苍白。
他不知道谁是“僧十朋”,可是他知道谁是“狂僧”。
此人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和尚,而是个杀人僧,这和尚去年在河阳府一夜之间屠了一百多盗贼。
当地县尉找他盘诘案情,出言稍有不逊,他就连县尉带十几名衙差剁成了一百多段扔到河里。
事后,大觉寺方丈亲自入宫谢罪,皇帝为顾全五百年圣寺的颜面,下诏特赦,竟让此人全身而退!
这和尚无法无天,傻偪才招惹!
谁知道他来武阳县干嘛来了,这个浑水老子不趟!
黄伯达当机立断,拱手道:“大师请便……”
军卒们不知道谁是狂僧,立时鼓噪起来。
“姓黄的,你他妈敢!?”几名军卒大怒,纷纷叫道:“我们百夫长马上就到!是杀是放,我们当兵的说了算!”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一阵马蹄疾响。
二十余骑轻甲骑兵卷尘而来,眨眼功夫就到了工地。
为首一名将官威风凛凛下了马,他身披玄黑两当铠,左胸甲上钉着两缕百夫长特有赤红短丝绦。
军卒们见主心骨到了,一拥上前,都大叫着;“孙大人,你徒弟吴老四被人害了!这狗县尉要放人!”
百夫长一脸黑线,冷峻地盯了一眼黄伯达,冷笑一声:
“这年月,有些人官儿小,胆儿大得能通天!!”
黄伯达被这军官盯着身上一寒,不自觉把目光垂了下去。
边境各州府,眼下都以军国大事为重,边军横行乡里,连州刺史都不敢过问。
别说他一个小小县尉,就连县令见了这些暴横边卒都要绕道走。
百夫长睥睨环顾,厉声喝问:“那个姓张的贱民在哪儿呢!?”
“在墙头!还有个贼和尚护着他。”
顺着部下手指的方向,百夫长傲然朝墙头望去,足足看了八秒钟。
然后走上前两步,头一低:“俗家弟子——孙德权,拜见师叔祖!您老人家身子骨……您老人家最近脾气还顺吧?”
军卒们:“……”
“怎么又是你?你是来跟我抢人的?你又皮痒了?!”僧十朋一脸不高兴。
孙德权“扑通”单膝跪地,声音打颤儿:“师叔祖误会了!我刚巧听说您老人家来了武阳县,就是特地过来请个安!”
“……知道了,滚滚滚。”僧十朋一脸不耐烦。
孙德权一言不发爬起,上马夺路就走,扔下一堆部下呆若木鸡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僧十朋一手拎起张蕃挟在腋下,飞身下墙,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
……
李宗儒目瞪口呆站了半天,看着黄伯达道:“这少年毕竟闹出了命案,就这样放他走?不派人追了吗?”
“小弟觉得……不追的话,我这个县尉涉嫌蓄意纵放凶犯;追的话,这个……”
“呵呵。”李宗儒摇着折扇笑道,“追的话,人抢不回来,还要折了不少官差性命,年底不免落个渎职的考评,县尉大人真是两难呀~”
黄伯达想了想,沉吟道:
“今有匪人吴某,公然谋害苦主张某,意外身亡,张某家贫,无力赔偿,本县不予追究。这样具结呈报的话……李兄觉得如何?”
李宗儒苦笑道:“刑案是你县尉该管的事,非拉上我一个学政干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定就好……”
黄伯达笑道:“万一有人问起,学政大人到时可要帮小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