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两人睡得都挺沉。
上元节按例官员歇天假,不巧正月十六裴元嗣和几个卫所的指挥使有应酬,几人便结伴一道去了仙客来酒楼喝酒吃饭。
屋里漂浮着一股子廉价的脂粉味和男人身上的酒味汗臭味,裴元嗣不好美色架不住旁人好这口,譬如这燕山前卫指挥使喝酒就必须有美人相伴,几个指挥使看裴元嗣的面子没选青楼楚馆烟花之地,就挑了两个老相好出局来酒楼的包厢里弹琴唱曲助兴。
入乡随俗,裴元嗣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众人便这般边聊边喝持续了有半个多时辰,中途燕山前卫指挥使还借口去解手搂走了一个他的老相好。
济州卫指挥使见状哂笑道“这老钱就是在女色上好了些,下官听闻裴都督家中只有一个宠妾,想必小嫂子生得必然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寻常的胭脂俗粉哪能跟与之相提并论,难怪裴都督你看不上了。”
裴元嗣吃着酒不置可否
少顷这位钱指挥使提着裤子哼着小曲儿满面春风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他那位风情万种面含春色的老相好,见众人望过来还朝大家款款地抛了个媚眼儿,两人一前一后坐下。
济州卫指挥使笑话他道“当着裴都督的面你也不怕笑话,就馋成这熊样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小心回家被嫂子拿鸡毛掸子追着街打”
说罢在场众人除了裴元嗣都哄堂大笑起来。
妻管严的钱指挥使老脸一红,瞪了一记济州卫指挥使,再对裴元嗣拍着胸脯道“裴都督别听老夏瞎扯,我家里那只母老虎便借她是十个胆子都不敢和我大声说话,还拿鸡毛掸子追我,哼,我拿眼一瞪她她就跟那猫见了耗子似的连吱都不敢一声”
济州卫指挥使憋笑道“裴都督您素日里最是威严,大概不懂这感觉,老钱最怕老婆了,他就嘴上说说,明明是钱嫂子瞪他一眼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嘿嘿,我还见过他被嫂子气得嚎啕大哭呢,这儿就是吹”
裴元嗣嘴角抽了抽。
通州卫指挥使喝得也不少醉醺醺地大放豪言道“咱们这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能怕老婆,怕老婆的那都不是真男人女人就是嘴上得理不饶人,她不听话就把她睡到心服口服,看她下回还敢不敢和你拍桌子叫板”
后面的话就愈发得不堪入耳,军营里那些军官们喝大了说起荤话来比这些还要粗俗,裴元嗣早就司空听惯,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着菜。
乌金西坠,等天边渐渐露出一抹淡色的蟹壳青时,外头候着的决明和车夫终于等来了自家主子。
裴元嗣不喜欢应酬,但人在官场之中不可能真的一点不沾人情往来,一些必要的应酬还是得去,年前都督府和这几个卫所在郊外校场共同演武,因快要过年当时几个指挥使就提议要在年后找个不忙的时候出来喝酒庆祝庆祝。
何况如今他已经被周王和孙士廷贬斥为了太子一党,那场流言不过是对付他的一个开始罢了,形势比人强,早做准备总好过到时候束手待毙。
裴元嗣丝毫没有醉意地盯着喝大了走在前面晃晃悠悠的几人,眼底冰冷。
其他几人除了济州卫指挥使尚且清醒外其他的指挥使都是竖着进来横着,被自家的长随和家奴抬出去抬进了马车。
正月里的天滴水成冰寒风呼啸,裴元嗣也坐进了暖和的马车里。
马车“嘎吱嘎吱”朝着卫国公府的方向驶去,裴元嗣闭目养神,车走到一半他突然跟想到什么似的睁开眼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停车。”裴元嗣命令道。
“怎么了主子”决明下马问道。
裴元嗣眉头紧皱,扯了扯身上这身衣服,吩咐决明,“你过来闻闻,这衣服什么味道。”
决明“”
这不太好吧
幸好天太冷街上没什么人,决明飞快地凑过去闻了两下,心想大爷你这衣服天天都用萦姨娘做的香丸熏着能有什么味道,香味儿呗
“什么味道”裴元嗣问他。
决明老老实实道“香味和酒味。”
“什么香”
“香丸的香味。”
“没别的味道”裴元嗣不悦道“你再闻,别磨蹭。”
决明伸长脖子从主子衣服的衣襟处上下左右仔仔细细闻了一圈,裴元嗣再问“什么味道”
决明挠头道“女人的脂粉香”这不挺好闻的吗,就是味儿浓窜了点。
而后决明便见主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决明顿如晴天霹雳呆愣住,莫不是大爷看中了那包厢里唱小曲儿的妓女,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