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的那四年,每一年对她来说都不啻于酷刑般历历在目,感同身受。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似自梦中重生,又像是透过这个光怪陆离的梦预知了自己的将来。
临死前恨意与不甘久久不散,化为玉镯中的残魂被丢弃在一座不知名的青楼后院的枯井之中,日夜听那些欢场男女倚红偎翠、男欢女爱,到末了多少痴情人繁华如梦一场空,只悟得了一道箴言。
那便是情爱是这世间最不牢靠之物,与其错信男人们的海誓山盟,落得一个杜十娘、霍小玉错付终身,香消玉殒的下场,倒不如早悟兰因,苦海回身。
她不会忘记前世的自己是死于谁的手中,既然一切已无可挽回,她所能做的,便唯有好好地活下去。
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保护弟弟阿玦,不要他再死于乱军之中。
还有让曾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至于裴元嗣,她不会再要裴元嗣厌恶她,甚至于,她要牢牢抓住裴元嗣的心。
因为唯有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才能帮她彻底扳倒害了她一生的沈明淑
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响,像是侍候的丫鬟们要进来了。
阿萦回身躺回了床上,盯着大红鸳鸯的帐顶,杏眼里很快盛了一汪盈盈的眼泪。
旋即抱住自己的双肩,压抑着小声呜咽起来。
沈明淑几乎是一夜未眠,枯坐床头一夜。
听着暖阁中阿萦柔弱无助的哭喊,男人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心宛如被人掰碎成了两半,疼得麻木。
直到两人云雨停歇,周妈妈本想进去收拾床铺,赶出阿萦,还被裴元嗣的两个小厮给“恭敬”地请了出去。
看得出来,这一次大爷对她很是不满。
到凌晨时才模模糊糊地睡了半个时辰,又睡得不踏实自梦中惊醒,起床时周妈妈在门外候着,进来叹道“夫人,大爷走了。”
沈明淑不允许自己对此事表现出任何的脆弱,特意上了一层厚厚的妆容,又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才让丫鬟将在院外侯了许久的阿萦唤进来。
阿萦昨夜初次承欢,被周妈妈几盏催情酒折腾到很晚,一大早又什么都没用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进来时不免头重脚轻地晕眩。
她心知这是沈明淑给她的下马威,梦中的自己却以为是她吃多了酒对不住长姐与姐夫苟且,面对救过自己一命的长姐羞愧都来不及,哪里还敢生出丝毫的怨怼。
强撑着走进来,阿萦很快掩去眸中情绪,未语泪先流,脸上已是见不到半分恨意。
沈明淑看着扑到她脚下哀哀哭泣解释的阿萦,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冷不热地问“四妹,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