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
但那人并没有再去深究,只是端起了松子酒一饮而尽。
她拾起一只皮色大开的板栗,板栗烤得滚烫,她下意识地便去捏耳朵,胖鼓鼓的板栗在两只手中来回拨弄,她弯唇笑起,“幼时都是父亲来烤,父亲也会烫得捂耳,他会有意逗我,他会说,小七,父亲的手烫疼了,快给父亲吹一吹。”
忆起父亲的脸,她满心欢喜,却又止不住地掉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今日落泪,亦不该在公子面前落泪。他冒了两个时辰的风雪来,她不该如此扫兴。
可是想到父亲,她便确信自己是有人爱着的。
父亲是爱她的。
若不爱她,又怎么病骨支离了还要一路颠沛送她去大梁呐!
她想,小七不差,小七没有那么差劲,父亲是爱小七的,即便父亲早就不在了,他亦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小七。
她有父亲留给她的爱,便不该自暴自弃,自轻自贱。
父亲的爱够她怀念一辈子,她不该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倒。
正如谢玉所说,她要做比丝还要坚韧的蒲苇。
她正因意识到这一点,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好,因而即使眼泪还在淌着,人却依旧在笑。
她不是因过去的悲苦而哭,她是发自肺腑的欢喜。
她很快便抬袖抹去了泪,剥开板栗递给许瞻,“熟了。”
那人怔然接过板栗,塞入口中细细嚼了起来。
雪兀自下着,山里却并没有什么风,松子酒的香味依旧浓浓的,炉子里偶尔窜出来的火苗把板栗皮烫得卷起边来,烤熟的板栗更添了几分秋日的山野之气。
她含笑望他,望着他咽下板栗,又饮下了一盏松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