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瞻到底是个心细的人罢,他虽没有明着吩咐下去,但是夜送进帐中的杯盘却有两份。
小七只给主座上的人盛了一碗蟹肉粥,又布了几片糖拌葑菜,自己面前的杯盘并没有动过。
她心里却没有什么可难过的,甚至隐隐有几分欢喜。
她想,公子不再为难她,他们和和气气,安安稳稳的,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与君闲坐,灯火可亲”吗?
那人依旧不曾动碗筷,只是道,“你看起来很欢喜。”
小七轻言细语,“是,小七欢喜。”
那人便也笑了,“他走了,是该欢喜。”
他以为她的欢喜是为沈宴初,可小七却不知该怎么来为自己辩白。就似多日前她曾大着胆子说“小七养好身子,再给公子生个孩子”一样,他不曾主动提及的事,她说出来就显得尤为可笑。
若她此时说,“小七欢喜不是因了大表哥,是为公子欢喜。”
但若她此时说了这样的话,好似又十分可笑。
她总想给自己留一点脸,因而也不再辩白。
听那人又问,“阿拉珠为难你的时候,你也欢喜么?”
你瞧,他那么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阿拉珠是在为难她。
她心里的人突然冒了出来,那个人说,小七,你说了要做水,如今怎么又成了山。你该与公子好好说话,你该与公子披襟解带,倾心吐胆,就像为他跳采桑舞那夜一样,就像在驿站喝松子酒时一样。
你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他,他听也好,不听也罢,信也好,不信也罢,你尽力就是,就算他不听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还能比在暴室更坏吗?
不会。
但若能比暴室更坏,那便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