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话,却仓皇垂下了眸子。
因为她眼底沁泪,她意识到自己仍是那个倔强的姚小七。
即便再怎么做水一样的人,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本心。
她也仍记得有人曾附耳低言,“留下来,我娶你。”
而如今只能跪伏在地,一声声地唤着旁人“夫人”。
这亦是不平。
但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不平。
是永不为外人道的不平。
是她咎由自取,但却没有后悔过。
因为夏侯承六人用性命佐证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她的母国从来也不曾抛弃过她。
因而虽不平,却也不悔。
她静静地垂头等着公子的裁决,等他说一声“好”,或一声“不好”。但心里却知道,不管他说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也唯有受着。
她等了许久,那人却并没有回她。
不说,便是什么都说了,她便知道了那人的裁决到底是什么。
她咽回了眼泪,端着托盘起了身,当作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垂眉告退了。
那人在背后兀自一叹,“你连名分都不要么?”
小七鼻尖一酸,真想挺直腰杆大声说一句“不要”,说一句“姚小七不做他人姬妾”,可那话在唇边辗转了良久,到底咽了回去。
她稳稳地端着托盘,缓缓转过身来,柔顺笑道,“都听公子的。”
又是静默了好一阵子,烛花摇影,映得那人脸上神色不定,终是自矮榻起身,跟她出了大帐。
是夜月白风清,一天星斗,十二月的朔气扑面而来,小七瑟然打了一个寒战。
正要迈下石阶,那人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帐外立着的侍卫见状忙端走了托盘。
继而微凉的手在夜色里被握在了那人掌心,那人冲着阶下问道,“裴孝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