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虚弱没有什么力气,却依旧温和,也把“以死谢罪”这样的话也说得如此从容。
他的双手抑制不住地抖着,小七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主人又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小七恍然,从前也有人这样一遍遍地问她。
“魏俘,你到底是谁的人?”
如今的陆九卿与从前的魏俘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如今的陆九卿远比从前的魏俘惨上千倍万倍。
室内的烛光透过木纱门打到了陆九卿的脸上,她好似看见陆九卿的眼泪垂了下来,在泛白的曦光里闪过晶莹的光泽。
他的声音不高,但室内的人也定能听个清楚,“罪臣是燕人......是公子的人......求公子放了母亲,赐罪臣一死。”
小七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个心有大志的谋士,一个不再受信任的军师,也并没有别的出路了。
这样的人,唯有一死。
死了好啊,死了好,死了就不必再受这人间的苦了。
死了便不必再受这鼎镬刀锯,不必再受这非刑逼拷了。
文人有自己的风骨,死也得死的体体面面。
室内的人静默良久,迟迟没有说话,他大约也在心中评断,评断陆九卿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一个受了六道大刑都不曾招认乞降的人,他的话大抵是真的罢?
室内的人又问,“昨夜来兰台,为的是什么?”
是了,第一回正堂审问,陆九卿说他昨夜就在兰台,那时公子问他星夜来兰台,是行刺,还是密谋。
那时陆九卿怔怔地出神,竟没能答话。